豫 婆

海昌交界的龙兴园N区，长年有一个老得不可再老的老妇人，她几乎大半的时间，都是坐在她自己那辆老旧的脚踏小三轮车座子上，身子几乎是匍匐在车把上，脚下慢得不能再慢地蹬着，蹬着，蹬着…

小三轮行动极其缓慢，即便停下也感觉没有什么差别。它停在了一组垃圾桶旁，她仍然近乎伏着的身子探向桶内，并拣择她认为有价值的被人们丢弃在桶中的物品，然后，转手放到自己的车斗里。

她有一个看似竹夹子的工具，但是她使用这工具的时间似乎并不多；更多时候她还是直接光手分捡拾掇。有时候，她也离开车座下车来工作，比如拾起有些市民没丟进桶中而是丢在了桶边地上的物品，当然，这得是被她看上的物什；又比如她不得不把自己车斗里的拾获物好生整理分装一下。

这时候，你才会晓得，她为什么总喜欢坐在她的车座子上了。她佝偻着弯曲的腰身，低到了那么低的程度；她只有坐上座子，才有了高度，可以够得着探讨垃圾桶里的废品。

慢，与不慢是对应的。我们若是也去蹬一辆小三辆，择拣垃圾箱里自认为还可以产生价值的废品，绝对会比龙兴园N区拾荒的老妇人快，并且对她来说，那会是非常的快。

可是，我们不是她同行，不是她的竞争对手，甚至不是她那个世界里的生命。因此，我们说她慢、极其缓慢，其实，很不恰当！

小区西面长长围墙边，有两个自行车停放处。北头的自行车停放处与变电间一角，看似很不起眼的去处，那是老妇人的露天存储点之一。一只只大小不一的包装箱和一个个挺大的编织袋里，都被老妇人装满了她捡的物品；还有一个个包袱，这些旧被套、旧床单做外包装的包袱里，包裹着我们所不知道，也许只有老妇人才知道的物品。可以相信，包袱里的物品一定是比包装箱和编织袋里的物什软和得多，或许也贵重得多。不过，也许只是市民们扔掉的一些过时的衣裳。

老妇人谙熟物品分类。 就在距离这个存储点不远的地方，一单元西端与高层经适楼分隔的铁栅栏一隅，有了老妇人的另一个拾获物存储处。这里更不起眼，罕有人至。她把市民们换代的并没有损坏的许多中小型家具，放置在这片天地。

你还认为，她只是一个拾荒老人？我分明看到一个极富收藏潜质的年迈女士！只是她没有更好的空间存放与陈列她的藏品。

平时，她放置在这两个存储点的物品，显然只是临时存放的拾获物。毫无疑问，一旦累积到了一定的存量，她一定会设法处理掉。前几年，她那个六十岁左右的儿子会定期帮她把废品拖去卖钱，这两年，再没有看到她的那个儿子了。

有一回，一个中年妇女把自家的废纸箱拿到变电间存放点交给她，并且和她说话，问她回不回河南去看重孙子。中年妇女巿民还似乎称她"豫婆’。这是笔者遛狗时所闻，所以以《豫婆》做了标题。

笔者并不常住这个小区。不住在小区，便不在小区遛狗；不遛狗，自然不会遇见豫婆，也就不会想起小区里拾荒的老妇人她。其实，我对小区拾荒老妇人之所以有印象，主要还是因为：有一回，豫婆在她的车座车把上那么匍匐着，极为缓慢地蹬车；我和COCO与她迎面，她竟然仰面看向我。这么一来，我就看见了她的眼睛。她的一双眼晴，居然不显得浑浊，而是那么明亮而有神。这让我为之一震。

豫婆，我所知道的，最不好高骛远、最值得牵挂和敬重、最年迈的一位北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