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中侠
缥缈峰头缥缈雨,青山绝处是青杉 ,柳笑花颜古道路,水戏桥头江湖行。晨曦微漾,问轻蹄踏尽,何处留 麻衫影?
自古扬州繁华,市井巷街,日日人流如海,画舫凌阁,夜夜笙音不绝,有一句诗说,八方称辐辏,四达如砥平,就是讲的这般景象。如今正值烟花三月,杨柳拂春,景色大好,各地的游人纷至沓来,更给扬州城添上了一笔重彩。然而就在这大红大紫之中,却有一个少年,繁华闹市,在他眼中不过过眼烟云。
他背上背着一把长剑,衣着很朴素,长相也很普通,在偌大的扬州城里丝毫不引人注目,只是他遍布眉宇的沧桑区别于一般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唉,是啊,自己只是一个小土百姓,又怎么能配得上她?”他忽然叹息了一句,眼前一个少女的模样想挥却怎么也挥不走。说起他,在江湖上实在没什么名头,他姓余,名玮,本是农户出身,只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进入了神剑门,成为了神剑门中的一名普通弟子。他资质一般,但凭着自己刻苦的努力,在神剑门中武功也不算太差。平时功课过后,他喜欢去林间散散步,到溪边去戏戏水,虽然在神剑门中他没有什么地位,但对于一个农家小子来说,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了。本来他可以就一直这样快乐生活下去,可造化弄人,他喜欢上了他师傅的女儿,而她从小天赋惊人,二十几岁就已经在江湖上声名远播。
“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即使她不拒绝,我还觉得害臊呢?。”他说了自己一句,内心似是而又非,矛盾不已。他长在农村,知道种庄稼的辛苦,“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写这句诗的人只是亲眼所见就觉得苦,而他未入师门之前是天天泡在烈日下的。别看江湖中人平日多么潇洒自在,可是不管你武功多么卓绝,身份多么高贵,少了庄稼人那一顿饭,他是如何也矜持不住的。他对庄稼人是有一种怀恋和尊敬的心理的,他觉得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一群人。在师门里,他也自刨了一块地,成日弄得衣服上总是沾满了泥土,所以师兄弟们都戏称他是“泥中人”。
“出来一年有余了,大树枯了又吐新芽了,我那地庄稼怕是糟蹋了,他们可是金贵得紧,可不像大树能死了再生。”想到这里,他不觉感到有点心痛,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得那地粮食是白白浪费了,他知道他师兄弟们是不会管的。他打定主意要回去了。他在扬州城里兜了一圈,买了一包上好的种子,他思忖着他那地怕是如今长满了杂草,回去可有一阵忙活。甫及城门口,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城门都被堵住了。他思忖等人散了再走也不为迟,便到靠边的茶摊上要了杯清茶,歇息片刻。孰料人越聚越多,也不知何时得散。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再不走城门可就要关了。心中焦急,便问打茶的伙计,道:“小二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走?“那伙计愕道:”这告示今天满扬州城都是,客官没注意到么?“余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告示是注意到了,只是他天性不喜热闹,除了百谷庄稼,对其他任何事都没有多大兴趣,甚至对进入神剑门,鲤鱼跃龙门之事他也没有多大高兴, 只是他不喜违逆父母,才勉强进去。所以告示中的内容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于是借口搪塞道:“今日我不小心睡过头了,不久才起,告示中所言之事我还不知道。你看那告示旁这么多人,我也挤不进去,麻烦小二哥告诉我一声好吧。”那伙计见余玮身负长剑,知是江湖中人,心忖江湖中人向他如此客气的人还真少见,顿时对他心生好感,此时见茶摊客人也少了,也乐得个坐下来交谈,说道;“客官,这告示是这扬州府要招一批武林中人做护卫,据说今晚吐蕃的议和使者要到扬州府了,这批人是要专门保护这使者的。”余玮愣道:“这扬州府也不缺兵丁,为何还要花这冤枉钱雇人做打手?”伙计道:“客官,这常言说,多大的锅烙多大的饼,这饼如果大了那小锅也烙不了呀,这扬州府的兵对付一般的小毛贼还可以,可真要是对上武功高强的江湖人还差一大截呢?”余玮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武林中人掺和进来?可是杀了这议和使者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那伙计说道:“这后面总有人给得起价钱。其实这也是满城皆知的事了,如果我们大唐和吐蕃议了和,给北方突厥的压力就更大了,这突厥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余玮不禁怒道:“突厥是外族也就罢了,这给突厥做打手的那帮人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伙计说道:“那些人本来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出来。”余玮哼道:”虽然我武功不高,大不了赔了一条命,今晚我也要去看看他们到底是那般模样。“忽而语气一转,说道:”不对啊,这扬州府如此公开招募人手,就不怕有奸人乘机混进去。“那伙计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朝廷派来的高手最快也要明日早晨才能到,可今晚也总得挨过去啊。“余玮沉吟道:”可是这根本就是在赌。”伙计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其实情况也不是像客官想得那么糟,这近日招的人也只是在外面帮衬帮衬,真正贴身的人可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余玮愕道:“怎么说?“伙计道:”其实相比于朝廷,在底下生活的人更明白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痛苦。在吐蕃使者刚出发的时候,就有武林中人暗中跟着保护,不然客官你想,从吐蕃到扬州这么长的一段路,这使者怎么会一点无事?”余玮恍然一觉,道了一声“难怪”,说道:“不过既然使者有武林高手暗中保护,那这扬州府招人为何?”他想既然这寻常的小二都知道使者有高手保护,这扬州府也不可能不知情。伙计说道:“着啊,问题就出在这。这突厥接二连三都失了手,那还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么?”余玮拍手叫道:“对,那么突厥肯定会派更多的人来刺杀使者。”伙计道:“是的,那些藏在暗中的高手也知道只凭他们是难以保护使者周全了,才知会扬州府的。”
阳光已隐了半边天,城里的兵丁来来往往,驱逐着还在扬州城闲逛的百姓,昔日夜夜通明的扬州城今日早早散去了喧嚣,空落落地静得人心悸。余玮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思绪万千。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只是自己该何去何从。他长在农村,本来就是一个布衣百姓,烽火连天的日子,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百姓所受的煎熬。他恨战争的制造者,他也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阻止战争的蔓延。父母的音容从他面前闪过了,心中一阵安慰,同时也是一股心酸。他是打定主意了,即使自己武功不高,今夜也要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他知道凭自己的武功今晚是很难活下去,不过他不怕,他只是担心年迈的父母如果没有他今后的日子会是怎样?他去扬州府报了名,被府中的人安排在一个院落里,院落里已经挤满了像他一样的人,很多人没有房间都留在外面,或盘膝静坐,或拂拭着手中的武器,整个院子充满着大战前的肃穆,余玮不觉豪气陡生,突厥怕什么,只要中原人民齐心一致,即使他是神也得趴下。他找了个地方静静坐下,取下背上的宝剑,只抱在怀中,呆呆地看着天空,天上日隐月生,残阳彤红,玉月轻盈,中间一片云挽起了一大朵莲花,含苞待放,真好似郎骑竹马青梅。
夜寂得可怕,即使一声虫鸣也能让众人的心跳个不止,余玮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浑浑噩噩间,一声鸡啼恍若惊雷,众人的心都不觉一喜,天快亮了,大家的任务也快要结束了。人群中也开始絮絮叨叨有了言语。“咦,怎么突厥刺客还没有来,是不是他们不来了?”“谁知道?不来还好了,来了不知我们大家能有多少人活得下来。“嘘,还是小心点,没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结果,往往胜败就在一瞬间决定了。“”我不管了,这一晚可把我闷透了,死就死了,总比就这样一直憋着强多了“……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很多人的眼里似乎已经看到了冉冉升起的阳光,可余玮的心神还比晚上绷得更紧了。他长在乡村,再入神剑门之前,跟普通百姓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俗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常人都道是因为早上空气凉爽,是干活的好时候,比之中午太热,下午又累,不可多得,然而他却知道这在于晨不仅仅因为早晨这个好时候,更是因为早晨是人精神最懈怠的时候,即使你晚上睡得再好,早上也不免睡眼惺忪,如果人不坚持,不免睡到日上三杆,而农活就是与天争时,是不可以这样挥霍时间的。他眼睛不时扫视前方,心中很是紧张,忽而一阵林风吹过,恍若雨打竹林,沙沙作响,他大叫一声:”他们来了,大家快准备啊。“”唆“一声他率先冲了出去。众人听得余玮的叫声,心中也是一惊,都刷刷拿出自己的武器,环顾四周,哪儿有敌影?多嘴的人心中待要说他两句,又听得”啊啊“几句惨叫,周围已有人倒下,方才见到一丛丛黑衣人从四周围了上来,慌不迭迎了上去。黑衣人密密麻麻很是不少,余玮不觉吁了口气,忖道如不是扬州府贴榜招贤,只凭着扬州府的兵丁,这场仗是毫无疑问会输的。不过即使如此,他心中也不是很乐观,他毫不怀疑突厥会让人混在扬州府里,只是不知人数有多少,他只求扬州府也有厉害的后招。。当然众人也都是明白人,战场上也只敢跟自己熟悉的人组成群,丝毫不愿将自己的要害交给陌生人。‘砰’,余玮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说也奇怪,出了门中一年,他觉得他今日使出”飘香剑雨“格外的顺手,剑锋所指,敌人擦着就伤。余玮心中喜悦,大喝一声,又向另一个黑衣人冲去,那黑衣人许是见着了余玮的凶悍,面上微露惶色,手中一个大棒槌来回舞动,想要吓着余玮。余玮知自己武功不行,也不敢怠慢,长剑一挽,紧紧守住门户,不求有功,但先求无过,他可不认为方才的顺手就表示自己厉害了。他瞅着一个机会,一剑向黑衣人的手腕夺去,他也不知刺上没有,一去即退,顺时双腿半蹲,长剑横戈,以防黑衣人反扑,不过方退了几步,他就呆住了,没有想象中黑衣人的恼怒,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想是府中的高手帮了自己一把,心中感激,又冲向了另一个人。余玮打得出奇,不过由于众人分散而战,大大削弱了战斗力,大家都是缓缓向深院退去,而深院就是吐蕃使者的暂居之处。
众人这一退,余玮就单了出来,不过“飘香剑雨“的威力也慢慢显了出来。飘香剑雨,剑影如雨,似风飘飘,它虽只是一套二流剑法,不过使用得当,也能发挥出不朽的威力。佛语有曰:众生平等。小到一颗沙,一粒尘,它都有别物不可取代的亮点,何况武功。任何一种武功都是人竭思力想而作,人不同,则思而不同,则威力各有千秋,或是重速,或是许利,或是扰敌,或是强毙,既存于世,总有其独妙之处。而所谓上下之分,不过是综合考之而已。飘香剑雨相比于上乘剑法,或许威力有所不足,不过在敌众我寡之中,却是再好不过。余玮没有了顾忌,心里也放得坦然多了,手中长剑也开始漫无目的地乱撒,精芒电闪,耀眼生缬,点点寒星,宛如七夕之鹊,在他四周搭上了一座圆桥,黑衣人百般武器,只仿佛槌上了一块生铁。黑衣人越聚越多,余玮此时如是鹤立鸡群,心中叫苦不迭,如此下去,即使他不被乱剑杀死,也是要活活累死了。在此电石星火之际,忽听得几声惨叫,攻击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喂,年轻人,快到这儿来,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余玮寻声望去,是一个青衣中年人,手中撰着几唆飞镖,他被三个人护在中间,想是近身搏斗功夫不高。余玮道了声多谢,趁着这功夫,剑迅速挽了个圈,挑飞一个人,寻着缺口到了中年人所处的圈子里。“嘿,年轻人,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武功还不弱。不过你可不要是敌方的人,不然我可亏了。”中年人半开玩笑说道。余玮心中感动,他知道中年人救他心中定是挣扎了许多次,但最后还是甘冒危险帮了他,愣愣说道:“不,我不会是敌人的。“他声音很小,也不知道中年人听到没有,开口欲言,忽又听得中年人一声“苦也”。原来黑衣人见余玮打得厉害,伤了他们许多人,心中气愤,想着早些解决了他,一大群人跟着围了上来。余玮心中也是一苦,不敢恋战,如果此时被围住了,那真是一点生路都没有了。五人之中一人在前开路,余玮断后,另外两人护在中年人左右,向大群人一边靠去,这时他们也顾不了什么奸细了。有中年人的飞镖,黑衣人总归有些忌惮,这给他们减轻了许多压力。
本来散沙一般的江湖人还是聚在了一起,也微微站住些许立场,虽然大家都感觉到有芒刺在背,不过至少面前少了刀光剑影,都不觉得歇了口气。余玮朝四周的黑衣人看去,依稀辨别出他们嘴角挂住的一丝冷笑,心中暗呼不妙,一句‘大家小心‘刚歇,就感觉到后面一股劲风袭来。余玮侧身躲过,一掌逼退来人,顺势向后疾退。向左右看去,很多人都有一些狼狈,不过死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是江湖喋血之人,警惕之心不弱,更何况早有防范。
“没想到只是一群小喽啰,还让我的人缠了这么久。“黑衣人暂时停止了攻击,将江湖人紧紧围在了一起,从黑衣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他蒙着面,看不见他的面貌,不过看周围黑衣人恭敬的态度,他的身份应该是不低。”呸,卑鄙,光明正大不敢打,只会背后耍阴招。”说话的正是救余玮的那个中年人,他左臂在流血,他一身飞镖厉害,暗器造诣颇有成就,不过若论真拳实剑,却是差的远了。如果不是他的朋友临危之机帮了他一把,恐怕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性命。他肚子里憋着一肚子气,如果不是总惦记着身后,他们也不会打的这么憋屈。黑衣人冷笑道:“自古成王败寇,什么‘堂堂正正‘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李世民如果堂堂正正,哪还有你们今日的所谓’贞观盛世?”李世民弑兄逼父夺得皇位,百姓感他恩德,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都是很清楚。中年人不能反驳,只气的全身发抖。黑衣人没有管他,冷笑一声,眼睛向余玮看去,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说道:“不知这位小兄弟侠名何云,在下可否有幸认识?”余玮一愣,不知道自己一个穷山小子,怎么会引起敌人的注意。但是他也知道玉碎则碎矣,也不能丢了脸面,朗声道:“边陲小国,大国不屑与之。”从黑衣人前面的话中,他听出来黑衣人并不是中原武林的败类,正是一个突厥人。黑衣人也是一愣,旋即笑道:“月明云清,天下莫不耀之。大唐是大国,更应该照拂我们边陲小国,不是么?”余玮道:“我大唐海纳百川,本是容纳你们,可你们却要兴兵而战,乱我大唐。”黑衣人说道:“小兄弟,我问你一个问题,三十余年前,中原大地可有大唐?”余玮摇了摇头,道:“那时大唐还没有建立,中原统治者是另一个王朝隋。”黑衣人说道:“那就对了,那时如果李渊不兴兵而战,怎么会有你们大唐?那时大唐乱隋,你们怎么不说?如今我突厥一点小小的动作,你们就恨红了眼,岂有此等道理?“余玮说道:”这不一样。“黑衣人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说道:”怎会不一样?就因为我们是异族人?你们大唐不是常说民族一家吗,难道只是一句空话?“余玮说道:”这并不是一句空话,我大唐太宗皇帝被称为“天可汗”就是见证。我跟我师父之前,我只是一个农家的孩子,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我知道如果良田被杂草占满了,一定要把杂草去了,重新栽种庄稼,但如果田里本是一地的好庄稼,只会精心呵护,哪有践踏的道理?“黑衣人说道:”那如果现在有一种良品,它能让庄稼人收成更好,而且见效很快,那会怎样?“余玮道:”先别说五谷百粮各有时节,或一年一熟,或一年两熟,刚播下的种子总比不得已经青黄相接的苗子。即使他比得上,还盼着这一地庄稼养活一家人的农民也是不愿去冒险,谁知道什么时候一场旱涝就能掐断新生的嫩苗?“黑衣人笑了笑,说道:”恩,你说得很好,但是如果官家老爷一下令,不管怎么可惜,命总得保住不是么?你来我这怎么样,富贵荣华总少不了你。“余玮怔了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黑衣人居然这么打算,他忖道他一没地位,武功也不高,黑衣人怎么会看得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哪点,但是我明白,移植过的庄稼即使能活,也没有土生土长的接的穗子多。”那帮过余玮的中年人笑道:“哈,年轻人,你说得太好了。我再添一句,忠心耿耿的狗也比某些见利忘义的人强多了。”说罢他向后面狠狠扫了一眼,后面的人正是昨日混在了扬州府里,他们和前面的黑衣人对侠义道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黑衣人冷冷道:“看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也罢,你就和他们一起去吧。”余玮面色凝重,剑横在胸前,前顾后盼,做好了准备,敌人一冲,他就去占据大门,只要多坚持一会儿,援军就会到了,今日来的黑衣人武功似乎不是很高。黑衣人口中冷笑,似是明白余玮的想法,右手中指一点,喝声不断,余玮正欲转身去大门,却见后面的敌人理都不理会他们,直往院子冲去。余玮大呼一声糟糕,和一些正道人士向院中追去,还没走几步,后面的黑衣人已到了,绊住了他们。
余玮心中连声叫苦,待敌人冲到吐蕃使者房门口时,他的整个心都往下沉了。忽见’唆唆唆‘几支长箭从屋中射出,前面的敌人射杀了好几个,逼得他们退了回去。他心中一亮,记起了昨日小二对他说的话,心中放下了不少,忖道有那些高手在侧,吐蕃使者应该是难有恙了。几株箭矢过后。屋里没有了动静,突厥仗着人多,齐发一声喊,又向屋里冲去,刚及门口,这次倒是没有了箭矢,一股强大的劲风扑面而来,前面的几个人当场断了气,后面的人吓破了胆,一直退到大院门口才停了下来。他们都只是突厥用钱雇来的,原也不用太拼命。待回头看去,只见是八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挡在门口,虽然只是八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但他们的脸上都是充满了骇然之色,原来这八个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他们都是各自门中的杰出人物,他们的许多师叔伯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武当三侠,峨眉一秀,天山四杰,你们终于都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们一直会躲在暗中不出现呢。”说话的人正是欲招揽余玮的那个黑衣人,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他的手下已经占据了大门,封锁了院子。八人之中领头一人,他叫陆青,是武当派的大师兄,在这八人之中,也数他的武功最高,他说道:“本来我们也不想与你赤魂儿正面相抗的,可是我们实在难以拒绝你的盛情。”说罢,他双手一摊,脸上现出无奈之色。赤魂儿冷哼一声,说道:“我对你们这些人没有兴趣,不过你们三番五次照顾我的生意,我怎好不好好回报你们。”他说的是这八人几次打散他行刺吐蕃使者的计划。陆青环顾四野,半响说道:“赤魂儿,你还是把你的人叫出来吧,你不会只想凭你和你底下这群乌合之众来与我们交手吧。”赤魂儿双手轻拍,他旁边的的人只听出“空空空”三声,但向八人看去,他们脸上都显出惊骇之色,一看到赤魂儿身边六个相同扮装的黑衣人时,八人脸上又是一变。赤魂儿冷笑道:“怎么,你认为我们七个人打不过你们八个吗?”陆青苦笑道:“赤魂儿,你这是在赤裸裸讽刺我们啊,你那三拍,声音听似平常,却是将内劲蕴涵其中,音似平常,却是传得遥远,你能将内劲控制到如此地步,恐怕普天之下很难有人单打独斗打得过你了。再加上你身后的黑山六鬼,我们八人几乎是没有胜算。”黑山六鬼是黑山阴葵派的后起之秀,黑山又名阴山,自古乃是中原国家与塞外游牧民族交战最频繁之地,阴葵派立派于阴山,门下弟子经常混与军中,与万军厮杀,因此阴葵派弟子虽然不多,但是能留下来的,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黑山六鬼更是这些弟子中的佼佼者,据说在一次唐军与突厥的交战中,只黑山六鬼六人就闯入了唐军的运粮队伍中,不仅烧光了唐军的全部粮草,而且还全身而退。这一次损失直接导致了唐军对突厥的征伐足足晚了三个月才结束。赤魂儿说道:“你们八人还是有点见识,我看你们身手也不差,我们突厥如今正缺你们这样的人才,如果你们跟了我,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如何。”八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是久闻突厥王子野心勃勃,在中原各地到处招揽武林中人,企图反攻大唐,今看果然如此。陆青说道:“赤魂儿,虽说我们武林中人四海漂泊,居无定所,但心也是与家连在一起的。我们再不济,也不会去做那叛国叛家之人的。我也想劝你一句,战争对大唐和突厥都没有好处,如此下去,也只会是害人害己。”赤魂儿哼道:“是兴是殇,可不是耍嘴皮子就能决定的。你们可是认真想好了。”八人相视一眼,陆青说道:“我们八人虽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拼了命也能阻你们一会儿,只要待得片刻,你们就没有机会了。你最大的败笔,就是现在才动手,否则我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赤魂儿何尝不知道,只是黑山六鬼因师命在路上耽搁了许久,不久才赶过来,以他一人之力还是打不过这八人的。赤魂儿说道:”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与我做对了。”八人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云姑娘,你一会儿与我一起战赤魂儿,他们六人一人一个,这赤魂儿在这七人之中武功最为厉害,只要我们拖住了他,就多有几分把握了。”陆青向旁边的少女说道。那少女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关系,应了一声。这少女名叫云秀儿,是峨眉中人,在这八人之中武功仅次于陆青。
八人齐喝一声,各人迎上了各自的对手。武当派武功以太极剑为尊,太极剑讲究以柔克刚,以慢打快,而峨眉派因多为女弟子,派中剑法注重迅捷灵敏,以快制快,陆青,云秀儿两人双剑合璧,无疑优劣互补,将各派的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赤魂儿以双掌为武器,他家传武学“大漠金沙掌”,掌风过处,陆青,云秀儿只觉全身热烫烫的,双剑不觉得一晃。这大漠金沙掌不同于江湖上一般的火焰掌,这江湖上的火焰掌逢水则息,侵寒则湿,一般阴柔一派的内功都能克制,而这大漠金沙掌却是遇寒不灭,经水难融,难逢对手。陆青云秀儿也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也明白这大漠金沙掌的厉害之处,双剑你绕我圈,你格我挡,谨守门户,双剑呼呼的剑风也能吹散不少掌劲。不过赤魂儿的掌风一掌胜似一掌,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内功不如赤魂儿,即使勉力支撑,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两人都只盼着朝廷派来的高手能早点儿到来。
扬州府里的奸细暴露了身份,侠义道看似少了许多人,却都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本来的功夫都略高于黑衣人,再有扬州府的精兵相助,扬州府的兵丁武功虽然不高,却胜在人多,余玮他们渐渐占住了上风。院子里突厥的人见八位高手都被挡住,都急冲向屋里杀了吐蕃使者,夺了头功,门口防御立时变弱。外面侠义道一口气冲了进来,杀散了他们。周围的敌人很快被清除了,有人想上去帮助那八位高手,不过人还没有走近,就被双方激烈碰出的劲风逼退,武功差一点的还当场受了伤。余玮也在旁边,不过余玮看向打斗的双方时,眼中除了羡慕,恐怕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那一点浓浓的悲情。“原来你也来了。”他口中喃喃道。眼睛看向正与赤魂儿打斗的白衣少女时,眼神中有自卑,有伤心,或许也有祝福。”他身份尊贵,武功又好,他配得上你的。“余玮看着陆青,眼中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妒忌。原来云秀儿就是他师父的女儿,也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佳人,云秀儿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被峨嵋派慧清神尼看中,带往峨眉修行,所以她虽然出身在神剑门,却是峨眉中人。”算了,有你们在,使者应该无事了,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我还是走吧。“他眼中全是云秀儿和陆青,全没有看见他们是在被赤魂儿压着打。他摸了摸怀中的种子,也许现在只有它们才可以给他带来一点安慰,他想象着夏日他们绿油油的样子,风儿一吹。摇啊摇啊,仿佛再给他打趣,口角不觉有些许笑意。
他转身要走了,不过方迈开脚步,就听得身后一句惨叫,他回过头,见云秀儿的剑已经被打落,陆青也已经昏过去了,赤魂儿的双掌正向云秀儿的额前拍去。原来陆青的的功夫稍高于云秀儿,他承受了赤魂儿大部分的掌劲,而大漠金沙掌的掌风恰如其名,如沙子一般,会黏在对方身上,纵使两人内功精湛,能卸去大部分的掌劲,积少成多,也抵挡不住了。余玮见状,不敢多想,本能地将手中的长剑当长矛一般向赤魂儿执去,赤魂儿双掌一回,将剑打落在地,双掌也是微微颤动。“不准动我师姐“乘此之时,余玮已跑到云秀儿身前,护住了云秀儿,他没有了武器,只是双拳紧握,身子半蹲,眼睛警惕地看着赤魂儿。云秀儿半跪在地上,身子抖动不停,已经说不出话来,想是她受的掌劲也不轻。赤魂儿见天色微明,心中焦急,无暇顾及余玮,喝了一声,就向使者屋里冲去。余玮‘啊’了一声,又惊又怒,待要冲进屋里与赤魂儿拼命,又见赤魂儿怒气冲冲跑了出来。余玮见他向自己方向而来,以为他要伤害云秀儿,云秀儿就在他旁边,不敢大意,背起云秀儿就跑。他知道自己几板斧,自己死了不要紧,云秀儿不能让她死。
果然赤魂儿追了过来,余玮紧张之余,也不觉稍稍舒了口气,赤魂儿出来了,扬州府里的压力就大减了。他一直跑,听到后面没有了动静才停了下来。“你还不放我下来。“一声少女娇斥,余玮记起云秀儿还在他背上,忙将她放了下来。云秀儿歇了片刻,用玄门内功治疗了些许伤势,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对不起,师姐,我是为了救你,才背你的。“云秀儿脸上一红,说道:”谁叫你说这个的?“”对不起,我……我不会说话。“云秀儿见余玮窘状,心下一软,柔声说道:”哎,你哪有对不起我,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余玮心中一甜,忽地又大喊一声糟糕,说道:”师姐,我光顾得了你,没能救了陆大侠。“他听旁边人议论,也知道与云秀儿一起的那个人叫陆青。云秀儿一愣,还没有说话,又听余玮说道:”师姐,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看看。”云秀儿阻止了他,说道:“赤魂儿正向这里赶来,你回去不是送死吗。”余玮说道:”可是你不担心陆大侠么?“云秀儿说道:”赤魂儿已经被引到这里来了,扬州府有这么多侠义道,陆师兄应该是无恙的。“余玮低着头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抬头说道:”不,我还是回去看看好,人在身边,你总是放心一些。“云秀儿秀眉微皱,说道:”余师弟,我听你话中似乎有话?“余玮心中伤感,缓缓说道:”师姐,我不求你别的,真的,只要看到你好就好,陆大侠是个好人。“云秀儿心中一动,她望着眼前的少年,时光仿佛又回到一年前,一个憨厚的少年,一个月明云清的夜晚,晨溪畔头,向少女表白。少女看他窘状的样子,心中好笑,盈盈一声,”我拒绝你会怎么样?“少年呆了一呆,低头说道:”没事,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转身走了。一年了,一段小插曲她早已经忘怀了,不知道少年怀揣着它也是整整一年。云秀儿心中莫名得一丝感动,强笑道:“原来你以为我和陆师兄是……难道你不知道他早有心上人了。”余玮怔了一怔,说道:“他不是?”云秀儿说道:“是谁告诉你这个事的?”余玮细细思量,从始至终真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云秀儿的心上人是陆青,他不过看到陆青云秀儿双剑合璧,好像鸳鸯戏水似的,心中想当然出来,此时听得云秀儿解释,心情一变,又突然觉得那不过只是蓬枝连桥而已。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内心深处油然一股喜意,不过转瞬又湮灭于烟了。“即使她的心不在陆青身上,她也不会放在我身上的,他不是已经拒绝我了么?”云秀儿见余玮脸色由阴转晴,又由晴入雨,心中一疼,也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她伏在余玮耳旁,轻声说道:“玮哥哥,一年前我是逗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收回那句话。”余玮跳了起来,喜道:“真的?那我还是可以…”他没有说出‘追你‘两个字,他还是怕云秀儿会拒绝,但是他知道他的心意云秀儿是明白的。云秀儿脸现红晕,似笑非笑,忽而语气一转,说道:“好啊,我们先别说别的,我问你,你明明身怀绝世武功,为什么藏拙?”余玮这一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师姐,你说什么话,你是不是糊涂了?”他伸出手想摸摸云秀儿的额头,被云秀儿顺势掐的疼痛,“你才糊涂了呢,如果你的武功真是如你所说,你以为你跑得过赤魂儿吗?”余玮一楞,说道:“可是我真的没有练过多么高的武功啊,会不会是因为他与你们打也受了伤,才跑不过我的?”云秀儿说道:“赤魂儿武功高深莫测,即使他受了伤,也不是一般的人能比得过的。嗯,你看那有一块大石头,你不信用你全力一掌拍下去试试。”那石头大约有合抱粗细,余玮依言一掌拍下去,登时四分五裂,他不觉有些呆了。云秀儿白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余玮挠挠后勺,苦着脸道:“师姐,我真没骗你,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云秀儿思忖半响,她也相信余玮不应该会骗她,缓缓说道:“那你仔细想想,这一年你行走江湖,可是遇到了有什么奇怪事?”余玮想了一会儿,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遇到一件挺怪异的事情。”云秀儿说道:”说来听听。“余玮说道:”就在半年前,我在去往洛阳的官道上,看到一个老人躺在路边,我扶他起来,他是清醒的,我看他面容憔悴,以为他是生病了,但是一摸他脉象,却是中和平稳,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我心下诧异,问他什么他也不说,扶他走他也不走,那时天色将黑,将一个老人单独留在外面我心下不忍,没办法,我只好强行背他就走,赶到洛阳寻一个客栈住下,寻思着次日再想办法。可是到了明日,我却发现他死在了自己屋内。“云秀儿说道:”那老人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余玮说道:”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对了,我在安葬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后背上有七颗红痣。“云秀儿心中一动,说道:”那七颗红痣可是排列成一个勺子状?“余玮说道:”对。咦,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云秀儿说道:”果然是北斗老人,半年前听闻他失踪了,侠义道四处寻他,没想到他早已经死了。“余玮说道:”北斗老人?难道就是那武林七大门派共同的客家长老?”云秀儿说道:“不是他是谁,他武功高强,曾数次挽救武林于危难之中,没想到晚年命运多舛,不得善终。”说罢不觉一声叹息。余玮奇道:“咦,按理说北斗老人武功绝顶,当世之世应该没有人能逼得他去寻死了呀。’云秀儿回道:”不是应该,而是一定。唉,只是谁人没有弱点呢。北斗老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余玮道:”人重感情还不好么?“云秀儿摇了摇头,道:”玮哥哥,你不知道其中缘故,自然说好了。这件事挺复杂,要从头说起了。我这样跟你说吧,这天下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又说正道是伴随着邪道而生的,正道和邪道一直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本来无所谓邪又何所谓正呢。不过自从北斗老人横空出世,道长魔消,无数的非正道被整门得灭掉,只要被逮住的,没有一个活口留下。“余玮眉头一皱,说道:”这样怎么可以。贫地里也能生出好麦,良田里亦有杂草,怎可以一视同仁?“云秀儿说道:’就是这个理儿。自古邪不胜正,常人不解其理,其实就是因为邪道中也有大侠之人,因为他们的掣肘,邪道不容易团结起来,才容易被侠义道各个击破的。其实若真论起实力来,因为邪道没正道那样百般顾忌,他们的武功或说血腥,却不得不赞它们确实比正道的强。”余玮点了点头,说道:‘后来怎么样?这好像与北斗老人重情没一点关系。“云秀儿说道:”玮哥哥你说错了,北斗老人之所以对邪道如此狠,正是因为他重情所致。你知道北斗老人从未娶妻是为什么吗,其实北斗老人年轻时是有一个红颜知己的,就是因为她被一个邪道中人杀害了,他才对邪道中人如此恨的。“她见余玮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邪道被整门整门的灭,许多妇孺也没有幸免,这激起了邪道的极大愤慨,即使有些侠心的人也不愿意说话了。于是邪道就被整合起来。他们痛恨北斗老人,许多人联合起来去杀北斗老人,虽然去的人都被北斗老人和后来赶到的侠义道杀了,但是北斗老人一家除了他以外也全部失去了性命。“余玮‘啊’了一声,说道:”这让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怎么受得了?“云秀儿说道:‘你都觉得,何况是他?’余玮说道:”所以他也不想独留世间了。不过……我想最后他或许也是认识到了他的错误,他惜家别人谁又不是,他无颜于侠义道,这其中也应该有一份愧疚和赎罪在内的,不然他应该先会报仇再去死的”。云秀儿说道:‘也许吧。”“只是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云秀儿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北斗老人有一种很厉害的武功,叫醍醐灌顶,这具体说来也不算多大的力量,但可贵之处在于可将自身内力传于下一代,不负平生所学。这可惜这门武功修炼极难,需要有极大的天赋,今日武林也仅北斗老人,只是北斗老人这一去,恐怕这一武学要在江湖上失传了”。说完一叹。余玮瞿然一醒,说道:”你是说他将他的内功全部传给我了。“云秀儿道:”这是唯一能说明他明明脉象中和却突然死去的原因了“。她见余玮仍一脸茫然,笑了笑说道:‘这也是你善良得来的回报。”余玮突然哦了一声,说道:”难怪我今日打得这么顺手,那赤魂儿还想招揽我。“一说到赤魂儿,他心里猛地一跳,说道:”糟了,我看到了你,把自己的任务忘掉了,使者不要有事才好“其实当时他也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想挑多大的担子,天平不会因他而偏的,只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而已。此时知自己原怀绝世武功,心中是有点过不去了。云秀儿说道:’就你好。你放心吧,使者早就不在扬州府了。”她见余玮一脸疑问,笑道:“傻哥哥啊,我们明明知道府里有奸细,还会光明正大把使者在哪个房间都亮出来?使者呀根本就没在扬州府里歇,一到扬州,我们就秘密派人把他送往长安了。”余玮也是蓦地明白过来,说道:”你们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
‘呼呼呼‘,就在这时,瑟瑟林风作响,他们都知道是赤魂儿赶来了。不过余玮是不打算逃了。“师姐,我现在也算是北斗老人的弟子了,我不想给他丢脸,只是你……“云秀儿笑道:”你现在有了北斗老人的内功,赤魂儿又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你还用担心我么?“她见余玮若有所思的样子,语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的经验是比赤魂儿小很多,这是你的弱点,待会你与他交手的时候,不管他如何动作,你只管一掌一掌地劈过去,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他的内力总是没有你强。“余玮嗯了一声,赤魂儿刚现影子,他就一掌劈了过去,他这是第一次与高手对招,心里也没有多大的谱,一出手就是雷雷风音。赤魂儿也是没料到余玮一言不说就打了过来,顿时略显狼狈,余玮一掌既出,他也是知道他的内力比他强,心里愣得一惊,怕是着了余玮的道。他不敢硬接,向左跳了开去。不过脚步刚歇,余玮掌劲又至,他只得又躲开。如此几个回合,赤魂儿虽然没有还手之力,不过也是看清了余玮只是一头力气大的笨牛而已。他惊惧之心既消,他的优势也就慢慢出来了。余玮一掌过来,赤魂儿又是一跳,不过这一跳却是不同,他的右脚刚着地,左脚又是动了起来,一步一环,他竟是在跟余玮绕圈子。余玮也只是一掌一掌地跟着劈过去,身子随之急速旋转。旁边云秀儿心中一惊,这赤魂儿明显是在消耗余玮的内力,忙叫道:”玮哥哥,你小心,他在耗你的内力呀,不要跟他这么打了,你站在那别动,他总是会过来的。“不过她这话似乎没什么作用,余玮还是照本宣科依着赤魂儿的脚步劈。云秀儿心中一沉,忖道:”是了,玮哥哥少经战阵,如果他停了,怕是更招不住赤魂儿的狂轰乱打的。’其实余玮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是他身子跟着转圈,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听进去云秀儿的话。赤魂儿见余玮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心中一喜,知道他的内力开始不支了。余玮慢慢地掌劲越来越跟不上赤魂儿,两步一掌,五步一掌,后来索性赤魂儿已绕了一个圈,余玮才缓缓劈出一掌。赤魂儿明白机会来了,脚步在动,手中也不怠慢了,一记‘大漠金沙掌’朝余玮打了过去。云秀儿惊呼一声,心中吓得不敢再看,闻得一声惨叫,她的心似乎也随之而死了,不过待她睁开眼,心中更是一惊了,余玮还好好站在那里,赤魂儿倒在了地上。原来赤魂儿向余玮劈过一掌,一股烫意令余玮精神陡得一醒,他头晕得紧,只道是着火了,记起抱薪救火一说,抱薪救火虽然使火越燃越旺,灭不得火,可是火燃木柴总得时间,可以阻止火势蔓延片刻时候,而有时一秒钟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余玮摸遍全身,拾得一包物识,不知什么,就向热源方向砸去。那知那包东西正是余玮在城中买的那包种子,余玮用内力与之融合,和赤魂儿的掌劲一碰,余玮此时的内力与赤魂儿相当了,当时之所以慢了下来多是因为头眩的缘故。两劲相交,种子袋轰然碎裂,种子四散乱飞,也是赤魂儿命该绝时,如果他不大意,或许还有生还,不过他料定了余玮没有了内力,对四散的种子毫不在意,被飞过来的种子当场打穿了心脏。其实即使余玮的内力还与赤魂儿相当,也是一掌劈不死他的,不过种子因为赤魂儿自身掌力的阻挠,两劲相叠,使它远远高出了原本的力道。
扬州府里没有了赤魂儿,很快结束了战斗,一场喧嚣化为了烟。不过喧嚣之后,江湖之中却多出来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他行走于田野谷地之间,与土为伍,以锄行侠,世人称他为‘泥中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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