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

        学校后山上，月光如水，柔和清冷。幽静的山野，虫鸣窸窸窣窣，远处的校区灯火通明，同学们在操场上散步聊天。

      迷糊中，我在学校后山处的废弃瓦房星醒来。不知沉睡了多久，脑子感觉晕乎乎的，好像忘了很多事。我不知道自己姓啥名啥，更不知自己是怎么会出现在这，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时不时还会传来阵阵剧痛。

        我晃了晃头，试图让目己清醒过来，可终是无果，索性放弃，转而向前走去，寻着那灯光，寻求光亮与希望。

    沿着那灯光，我来到了一所灯火通明的学校，那学校像高中又好似是初中。走进校门， 我去往校园各处，试图寻觅出那缺失的记忆，可终是一无所知，在我打算麻木的离去时，一抹艳丽的红百合，吸引了我的注意。

        印象中，百合一直是白色的，红色的似乎不存在。我轻轻触碰了一下花瓣，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被染红了。我很是不解。这沾上的液体，似乎不是颜料，好像是血，黏糊糊的，倒很是新鲜。这百合花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我看不清，似乎像是个校章。将其拾起，如我所想，擦去污渍，大抵可以看出名字与班别－－高254班，江北沙。

    对此，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记起来了，我的名字叫江北沙，是江凌实验中学的高254班一个学生。我把校章丢回原处，急匆匆的向高254班走去，寻求那缥缈的真相。

    来到高254班，一段形似于残影的录像在我眼前划过，倒映着过去发生的事情。残影的主人公竟是我自己  ，它讲述着、诉说着自己的经历与命运的不公。

      “我本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满怀着憧憬与希望来到这里。这是我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一切痛苦的开始，我人生的轨迹因而在此改变。”

      这是他在日记本扉页的告白，我的目光随着他写日记的残影步步向前，回看他的过去，感受他的痛苦，了解我曾遗忘的记忆。

        “何时，校园霸凌成为一种常态。肆意贬低他人，诋毁与辱骂，殴打，像是我高中生活中一道不可避免家常便饭。他们百般冷眼投向于我，连同那挨打声与咒骂声都是那么跌宕起伏且生动。我卑微的跪倒在地，奉献出仅有的金钱，忍受着漫天飞沫与拳打脚踢，试图妄想着寻求那短暂的安宁。生活琐碎，命运无常。我曾无数次幻想，高中毕业的快乐，在过去选择与此截然不同的路的欣喜，这个痛苦的梦很快会过去。可睁眼，冰冷的连着恶臭的水，把我虚无的梦境中仅存的希望火苗浇灭。我不知，我是以何种心情写下这篇小文的，大抵是被长期霸凌后，选择卑躬屈膝的麻木。”

      小小的文章，不过百来字，讲述了我跪舔在霸凌者的脚下的麻木与绝望。太多的不甘，沉沦于现实与梦境中，苦感的生活，压死了这个积极向上的青年。

        后来，我回想起了这一切的一切，终是命运造化弄人，我惨死在一次次对霸凌者的妥协中。

        我回想起，他们用细小的钢丝牵着我锁骨，像对劳工与奴隶般，任由其摆弄，只要略不听话，轻轻牵扯一下，便让我生不如死，那疼痛牵扯着我那敏感的神经和骨头的受到压力而产生的割裂痛感，让我不仅身体上承受着万般痛苦，对于我那脆弱的心灵也是一种残忍折磨。

      我的血液染红了纯洁的百合，我的骨头畸形的埋在泥土中，我心脏跳动着，双眼绝望的看着，他们从我的身体中抽离出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器官。我想，我便是在那般痛苦的折磨下死去的，我这一缕不甘的冤魂，便整日游荡在破旧的小屋与热闹的校园间。

      冷漠让施暴者，心安理得的拿起尖刀向他人施暴。恶劣的事件接连的发生，可没有人愿意去阻止，那悲催的生命就此成了玩物。

        “世间遗忘了我，任他让施暴者的无情摧残，让生命如同草芥般任人踩踏，让年龄成了逃避犯罪的理由。生命在利益面前，永远不会排在第一。”这是我最后的遗言，也是对命运诉说着不公。“贫穷与内向，成为了他们首选的目标，因为他们不会说，也不会得到他认可，更不会因而反抗。他们闭塞于信息的茧房，不懂法律，不懂维权，不懂如何反抗。他们怕抵抗后就因而留下案底，怕被学校因打架而开除，怕因此受到他人的冷嘲热讽。”

      “天地不仁，与万物为刍狗。”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最为光明的时候，也是最为黑暗的时候。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就任由无边的黑暗将我吞噬殆尽好了？

        “不，不对。被霸凌者的名字不叫江北沙，江北沙正是那群霸凌者中的一位。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可那又怎么样？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弱者又怎么配得到公平呢？只有强者，才会有公平可言。”我回想过去一切，我死了，不，还没死。

      黑暗中，一只无情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侧眼望去，是索命的黑白无常。他说：“你是否承认自己的错误，真心诚意的为此忏悔？”

        我轻蔑一笑，道：“忏悔有用的话，那还要刑罚干什么？你这话说的真是有些可笑，我这般十恶不赦的恶人，又怎么懂得忏悔呢？”

        他淡淡的说道：“不知你在此徘徊多少次，鲜红的百合已经成为一片花海，如今的你，依旧如过去一般，不愿回头。”

      我感觉他的话有些搞笑，不免问道：“那你是想让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摇了摇头，否定的说道：“并非如此，不过想让你早快拜托这无尽的轮回罢了。”

        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自嘲的笑了笑，道：“人本性就是恶，我遵从了本心。让我一次一次的轮回下去吧，虽然每每到这里，都会想起过去的一次一次轮回。可那又怎样，就此你想感化我？真是痴人做梦。”

      他没有说话，冷清的眸子如同湖水般平静的看着那滴血染红的百合，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

        片刻，他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语重心长的说道：“屠龙的少年终究成龙，恐怕你也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个被霸凌者。”

        我有些语噎，脑中浮过万句反驳的话语，的句到嘴边，怎么也说出。最后，淡淡的回了一句：“生活如此多艰，怎该我以苦报以歌？”

      他笑了笑，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你的梦也该醒了。你成功的，通过了轮回的考验。”

      我表情变得有些伤感，道：“都有些舍不得这里了。如果可以，真想永远留在这里。”

      他平静的道：“你是时候该走了，去勇敢面对自己的过错，承担事情发生后果。”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我叹了一口气，双眼无神的看着那片滴血染红的百合，有些顿悟。我整个人无力的倒在那片百合花海中，如一名剑士看向自己的剑般，将目光看看向那一朵朵鲜红的百合。

      梦醒了，我双眼睁开，入眼是一抹白色。我现在是在医院，也不知躺了多久，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异常的虚弱与无力。

      我告诉自己，我没有选择逃避的理由，醒来过后，便由审判人员审判我的犯下罪行。待到那一声枪响，我便彻底结束了，那充满罪恶的人生。

      法院内，审判人员坐在高堂上，宣誓着对我的判决：“……现判决，江北沙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我的目光撇向窗外，那时阳光正好，很是光明与温暖，洒在淋过雨的树叶上，浮光流影，实在让人陶醉。

      那一刻，诡异的梦彻底的消散，我彻底的清醒过来，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阳光，不免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