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最初的学名叫周樟寿,意为像樟树样长寿;后来进南京水师学堂取“百年树人”之意,改名周树人。树与人的故事,从“百草园”开始,就进入了鲁迅的对话范围,终生不变。
1909年从日本回国在杭州做教员时,他的一项工作是给日本教师的植物学课程做翻译,每到周六下午便带领学生到西湖边采集植物标本;到北京后在宅院里种过碧桃、刺梅、丁香、白杨等。站在写作角度看,从自己身边的景物写起,称得上是周树人对所处环境的心理定位。人们熟悉的《〈呐喊〉自序》中提到的那棵槐树,见证了“鲁迅”的诞生。
“老朋友金心异”其实就是钱玄同,鲁迅生动描绘了他一次次来绍兴会馆,催促鲁迅为创刊不久的《新青年》写稿时的情形:
S会馆里有三间屋,相传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树上缢死过一个女人的,现在槐树已经高不可攀了,而这屋还没有人住;很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钞古碑。客中少人来,古碑中也遇不到什么问题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却居然暗暗地消失了,这也是我唯一的愿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摇着蒲扇坐在槐树下,从密叶缝里看那一点一点的青天,晚出的槐蚕又每每冰冷地落在头颈上。那时偶或来谈的是一个老朋友金心异。
人们由这段文字深深记住了那棵曾经“缢死过一个女人”的槐树。这棵吊死过一个官僚姨太太的槐树,常人看来不太吉利,这个冷僻小院似乎也不被人们看好,但正好见证了在袁世凯复辟时期,鲁迅消极退隐的生活状态和心如古井的寂寞心态。
据周作人回忆,1917年张勋复辟失败后,钱玄同隔三岔五来找鲁迅聊天,因逢盛夏,屋里闷热,正是在这可以乘凉的槐树下,两人围绕退隐还是出山展开“辩论”,其结果便是第二年5月以“鲁迅”为名发表在《新青年》上的《狂人日记》。因此,这棵槐树见证了“鲁迅”的诞生。
之所以取名“鲁迅”,有多种说法:一是“鲁”字乃先生母亲的姓,鲁镇就是母亲的老家,“迅”是他的小名;二是先生挚友许寿裳亲自问过鲁迅,先生自谦道:“取愚鲁而迅行的意思。三是历史学家侯外庐认为“迅”字,古义为狼。出处见《尔雅·释兽》:“狼子绝有力者曰迅。”“鲁迅”是指狼的一个勇敢有力的儿子。鲁迅是封建社会的叛逆者,他的小说代表作《狂人日记》就是抨击封建社会“吃人”制度的,他取用这两个字为名,正是鲜明表示甘以“狼子”自居,与封建社会制度彻底决裂之心声。这种解释得到鲁迅夫人许广平的首肯。
槐树有怀来人才之意,没想到小院的槐树怀来的竟是著名文学家、思想家,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参与者,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鲁迅。
1912年5月第一次来京,鲁迅就住在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先住前院藤花别馆,后迁二进院西房“补树书屋”居住。有趣的是鲁迅的祖父周福清点翰林,恰巧在京中的这家会馆待考候补。1917年,应鲁迅的推荐,北大校长蔡元培同意聘请周作人为北大文科教授,周作人抵达北京后也住进这所会馆。绍兴会馆时期,是周氏兄弟关系的黄金时代。
新文化运动给周氏兄弟带来巨大声誉,也带来稳定的收入。1919年11月21日两兄弟搬离绍兴会馆。在绍兴会馆里鲁迅写下了《狂人日记》、《孔乙己》、《药》、《一件小事》等著名小说,《我之节烈观》、《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等重要杂文,以及27篇随感录和50多篇译作。1924年9月搬入西三条21号新居后不久,鲁迅在《秋夜》开头第一段还是从住所的树入笔:“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如今的绍兴会馆经过多年变迁,已经面目全非,现“补树书屋”已拆除,只剩一棵槐树高高挺立在那里,如同鲁迅先生挺起的民族脊梁。伫立树下,谛听名作发出的未必已被听见的时代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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