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文章参与星辰计划2024年第15期“荣”专题活动。
荣,释义虚荣,荣誉等。
当下的阿强,几乎每个周末会去爬山,然后和一帮固定球友在二茅峰打养生篮球,有时会有游客加入进来,打着打着不免有人起了好胜心,为一个球争吵,进而情绪激动,阿强总是那个和事佬:这里又不是冠亚军争夺战,只是为了锻炼身体活动活动而已,激动了把自己气着了,就不划算啦。一番劝说一般事情就算揭过了。球友们都打趣说阿强打球最稳重,心态最好,跟谁都不急,搞的他们也都急不起来。阿强总是笑笑。
他理解他们,谁不是从热血少年慢慢进阶成长起来的呢?
阿强成长的那个镇有十一国庆节举行篮球比赛的传统。镇里面组织,各个村和企业轮流赞助,小组赛在有场地的企业比赛,半决赛开始在中学操场上比赛,那里可容纳的观众多,要知道看篮球赛可是镇里每年十一假期的保留节目。比赛日比集场还要热闹,人群像潮汐,比赛开始了涌过来,结束了,就地四散。
因了这个传统,阿强很小的时候就接触了篮球,阿强家旁边的厂子里就有篮球架,所以,只要有时间,一帮小孩子就泡在那里玩球,不止阿强村上的,还是其他村的。阿强他们的村子小,只有四个和他一般大的喜欢打球,阿强还成功忽悠了一个外村的孩子自愿加入他们的战队。
呵呵,后来阿强自己想想也是汗颜,有只有五人的球队么?只是少年的虚荣心作祟罢了,平时听到了大人闲聊的时候说村子里从六十年代开始就有篮架了,村民们干完农活就喜欢来一场球赛解解乏。后来镇里的比赛,也是经常名列前茅的。心里就有了计较,觉得应该继承这优良传统,打球争胜,做村里的英雄。
阿强的老爸代表自己单位参加篮球赛,完赛后的球衣球鞋,阿布视若珍宝,哪怕球鞋大的像船,他也硬是要穿着。
十八岁的阿强,已经是一米八三的高个子,弹跳,投篮手感都不错,篮球技术也学了一些。在村里做支书的邻居,给他报名参加当年的篮球赛。照顾到他还在上学,说只要假期里回来就好了,小组赛不用他上场。
按照支书的计划,他们队伍里有在部队上专门打球的后卫坐镇,(是阿强父亲一辈的),还有几个往年实战中打出来的好手,阿强是生力军,他的任务是利用自己的身高争抢篮板,制造犯规。
这一届的赛事是企业赞助的,老板好面子,索性从东北请了一整支青年队过来当外援,赛事规定每场比赛只准上三个外援,即使这样,他们的实力也超出了对手一大截。每场比赛都赢的轻轻松松。
村支书的配置,打往年的参赛队伍,胜算是很大了,他们也是一路过关斩将,进了决赛,可面对半职业的队伍,就没有把握了。
只有阿强觉得无所谓,身高也没比他高,投篮很准,那我也不差,大家拼防守,干呗。
很多年后,大家都会忍不住提及那场比赛,因为它的精彩程度,张庄的队员来自各行各业,平时也不集训,可在场上和轴承厂请的大半支青年队打,一点都不怵。双方你来我往,你打一个两分,我回敬个三分,你中投进一个,我快速打一个突破。尤其那个老兵后卫,几十岁的人了,硬是在那帮小伙子中间挤进去突破上篮,观众都看不到他的人了,只是最后裁判的哨声响了,手势出来是两分有效,大家才回过神来开始欢呼。其他队员受了感染,也是各展绝活,把比分一直咬住。从上半场到下半场,比分一直胶着,最后轴承厂投了个压哨三分,才以一分险胜张庄队。
可阿强的记忆不是这样的,那天他上场打了三分钟,就因为太紧张而喘不过气来,要求换人,下场后村支书鼓励他很好,只是紧张而已,你进了一个,抢了个板,很不错了。
村支书说的没错,很快阿强就缓过来了,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时间来到下半场,村支书让阿强上去顶几分钟,让老兵歇会,打最后阶段,目前比分还是胶着状态,阿强只负责盯住对方的三分投手,利用身高和步伐限制住他的出手。再次上场的阿强满场飞奔,不仅限制住了对手,还抢了两个板。
阿强打的兴奋,忘了老兵啥时候重新回来了,老兵有一次还从他手里抢去一个篮板,看着老兵恶狠狠的样子,阿强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时已经是决战时分了,阿强体力的优势出来了,他抢到防守篮板,快速下底,没人接应就选择自己上篮,对手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球裤,导致他失去平衡没能将球打进,奇怪的是裁判竟然没有吹犯规!幸好那天他里面穿了运动短裤,不然真糗死了。
接下来一个回合,他负责盯防的队员,拼了老命的开始迷惑走位找空档,阿强每一步都跟住了,最后在三分线内的一个位置,对方接到了球,阿布堵上去,在非常小的空隙里被他投了出去,居然还进了,而且看裁判的手势,还是个三分!
阿强回看自己的位置都进了圈一大步了,怎么可能会是三分球呢?可那时全场结束的锣声响了,对手已经开始欢呼了,没人来理会阿强。
阿强看向主席台,比分定格在66-67,如果他之前的那个球吹了犯规可以罚球,他至少能中一个,就立于不败之地;如果后面那个球算两分,他们还要加时赛,可没有如果了,结果已经出来了!
阿强再看向自己的队伍,似乎都没啥异样,都在嘻嘻哈哈的吹着牛。他走回座位,没人来理他,他满心的不服,他强烈想要求申诉,他觉得裁判有问题!可除了村支书,没人会来搭理他,球都打完了,该干嘛干嘛了。人群渐渐散去,阿强坐在那里喘着气,过度兴奋带来的疲劳让他一时都动弹不得。
傍晚,喜欢喝口啤酒的村支书把小桌子搬到了院子里喝上了,阿强凑过去聊天,村支书表扬了他,体力,身体力量,强硬程度都很好。原来只想用他的高个,不料物超所值,得了个主力。阿强腼腆的笑着说,叔,还不是当年你教我练身体的缘故啊。
末了,村支书叹了口气说,小伙子,我知道你有些事情想不通,心里憋着气,你还年轻,以后还能继续打球,别太在意这些球场外的东西了。
那个老板摆明了是要拿第一的,他以为请了外援应该是没有敌手了,可没想到我们杀出来了,还和他们打的那么胶着,赛前他压根就没来和我们打过招呼,认为吃定我们的,等我们打到最后了,派个人过来打招呼,我都没理,各凭本事呗,谁知道裁判被他做通了工作,哎,有什么办法,人家花了钱,总要得点荣誉吧。
阿强听着,不自觉抬头望天,正好有一块乌云飘过,衬的他脸上也阴晴不定。他觉得社会太复杂了,要是在学校里,就是各凭本事啊,谁敢耍赖,他和兄弟们肯定饶不了他!
阿强转身又去找了发小聊天,可发小说他就只上场了那三分钟,后面就一直做在板凳上看球了。这下可把阿强彻底弄迷瞪了。连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发小见状才哈哈大笑着说骗你呢,你打的很好,真的,身体和技术一点都不输给他们,可最后你的犯规没有吹,那个二分被判成了三分,大家心里都不服气的,替你可惜,不然你就是冠军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你,怕越安慰你越难受,索性就不睬你,让你自己慢慢消化。
那次是阿强参加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镇里的篮球赛,后来很多年,由于各种原因,比赛暂停举办了。接下来,阿强拿过校比赛的冠军,市级校际比赛的亚军,可再没有那次比赛那般刻骨铭心的感受。
再后来,阿强讨厌自己日益发福的肚子,选择爬山打球的锻炼方式,来保持身材。篮球,曾经那么重要,也没那么重要,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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