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天空

        熟悉的早晨，熟悉的浅浅的阳光由浅入深；由温热变为炙热，人流的穿梭开始变得急促，街市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阳光的到来，令人汗流浃背，隐约或是持续的刺痛感在脖颈和后背停留着。树叶在金色的覆盖下变得刺眼极了，风拂过枝杈的时候，迎面过来的，只有滚滚热浪。它某种程度上可以令人烦躁得忘却快乐的新奇，同时也可以令人忘却伤痛带给其心灵的创痛；飞鸟焦急得飞过上空，啼叫着，或停留在屋檐；或停留在枝头，要歌唱很久；或飞得很远，远得望不到边，但大致知道——那叫远空。同时还会有期盼——它飞远了，飞到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却还会每次都出乎意料地再飞回来，飞过我们的视线。

          孤单的时候，会叫上我的朋友小野，叫上她和我到家旁边的公园里散步，聊天。到公园建起游乐场的时候，她建议我们去坐摩天轮，我嫌那不刺激（虽然自己也不能坐太刺激的项目），想和她说换一个，但看她那满心期盼的样子便也没好意思拒绝。

          摩天轮缓缓地动了，一点一点地沿着天空的边缘往上爬升，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都看着窗外，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变化着。“害怕吗”？我问道，她捋了捋胸前蓬松的头发，将它们撩到后背去，然后微笑着，扬起的嘴角犹如在湖面上一叶弯弯的小舟。她凝视着我，“没有啊，我不害怕啊……”我点点头，她也点点头。

          摩天轮开始下降，时间的流逝在这个时刻开始变慢。

          放假时，习惯去学校旁转转，买瓶水，背上挎包，骑着单车就去了。长长的林荫小道，见同桌和一个小眼睛的，她和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走在一起，那男生眯着眼，呵呵地笑着，说话声音很大，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她没有看过来，没有看我，和她的关系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坏；她就这样经过我的身边，径直地走向前方。看向她的方向时，原以为会回头。

          过段时间再来时，又看见她和一个男生一起走，不过是另一个人。这次估计是约出去玩或是吃东西——有一些打扮了。戏剧性的是上一个和她一起走的男生出现在她的身后，他似乎在叫她，但她也只顾往前走；他们谈笑风生，聊得不亦乐乎。我把鸭舌帽的帽檐拉了下来，往正方向骑，经过他们身边，看他们在我的视线里离得越来越远，心中只觉轻松得很多了。

          骑车骑到公园，骑到摩天轮那儿。人不多，它没有转，只是矗立在那儿，当人多起来的时候，它便开始转动，一转动就很难停下来。

          自习课时，看见一个同学哭着从座位上跑出了教室，经过走廊。同学们各自坐着各自的事儿，有的学习，有的玩着手机游戏，有的吃着零食；有的男生逗女生开心，女生迎合着……班主任进来查班时，看了一眼，简单地问了几句，把新的作业布置完，随后又着重把这次月考的成绩情况仔细地说了。“考得烂的都他妈的交钱啊……哈哈哈哈哈……买些有用的东西布置布置班里，别显得我们班很简陋似的……”他那一层又一层地皱纹堆积在脸庞两侧，厚厚的，犹如哈巴狗褶皱的皮肤。

        他是什么回来的，其实已经记不得了，只瞧见那泛着微红的眼眶上有些许的泪渍。

          穿过街巷去吃一家小店的伊面汤，吃几口，却发现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后来才发觉是自己已经吃腻了。吃完后骑单车去上学，新买的白球鞋穿在脚上。过了红绿灯，往熟悉的街道骑行，一天接着一天，走着同样的路，做着愈加忙碌的事情，心中却早已厌倦了一些东西。

          倒不如去忠于自己的生活好了，不去做他人生活的附庸，孤单时孤单一人就好了，同学不想相处了绝交也不是梦。

          也许是出于对篮球的喜爱，常见他在学校的球场练球，或是放了学就和一群人打球，打得酣畅淋漓，好不痛快，好不过瘾，球撞击地板及篮筐的声音显得极其响亮。上晚修假如是来不及换衣服了，就穿着湿透的衣服上课，然后下课再去宿舍换。他常被老班说，什么“成绩烂还打球，”说到不耐烦了，就会皱着眉头，把皮鞋脱了，翘着二郎腿，一边吸烟一遍骂。“靠呗！不想学就拉倒，和我有啥子关系的是咩……”

        下个学期再过来时，已不见他的身影，没有人说他去了哪里，自己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课间在走廊和友人聊天时，时不时会看头顶上那阴晴不定的天空。瞥向一旁时，会看见她已处了不知是第几个男生，然后身后还有不知多少个男伴在跟着，呵！这架势怕是不愁未来男友的选择，胖的瘦的、帅的丑的、有钱的没钱的、时尚的庸俗的……不都是信手拈来的么？

          已忘记了是第几次和小野坐摩天轮了，可以说已经数不清了，她穿着短裤，白体恤，把头发扎了起来，“等会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她说，”“可以啊……”摩天轮爬升到了顶端。“诶，你班里的同学相处得好吗，有没有啥矛盾……”她一双澄澈的双眼看着我，我和她说得仔细，“他们有我好吗……”

        我微笑着摸摸她的额头及刘海，她也笑了，天空的晴朗在阳光的灿烂下一览无余，她也摸摸我脑袋。这一刻，我们都沉默了。

        头顶上，这一片，就是我们十八岁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