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帝刘恒于后元七年六月已亥日,驾崩于未央宫。他居于帝位的时间实际是二十四年,享年四十七岁。他留下一份遗诏,发表了对生与死的看法,并明确反对厚葬,反对扰民。他说:“朕闻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何甚哀!当今之时,世咸嘉生而恶死,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吾甚不取。”即说我考察过天下万物从出生到成长,最后没有不死的;这是天地变化的自然之理,又是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凭什么要非常悲哀呢!当今世人都赞美生而厌恶死,采取厚葬死人的办法,致使家业破败;推重丧服礼仪,致使人的正常的生命和健康受到伤害。我很不赞成这种行为。此言把孝文帝的生死观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他与他的父亲、汉高祖刘邦一样不惧怕死亡,并把死亡看做是与生存一样的自然现象;体现了他作为一个封建帝王对生与死的哲学思考。出于这种思维他才明确地反对厚葬,反对因厚葬而破业伤生。这种观点即使今天看来,仍有其科学性先进性。世间万物新陈代谢,生生不息,人也如此;葬礼本是一种礼仪,表达生者对逝者的哀悼和尊重,以及对生命的敬畏之情;其目的不仅仅是让逝者落土为安,而且更重要的是让生者更加珍惜生命、更加热爱生活并创造美好生活。如果把葬礼当成是摆阔气、比势力的仪式,把活人折腾至死,那么这种葬礼又有什么意义呢?葬礼一切从简,其实是孝文帝倡导的一项从帝王做起的移风易俗的改革。
孝文帝的遗诏又说:“且朕既不德,无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离寒暑之数,哀人之父子,伤长幼之志,损其饮食,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谓天下何。”即说我身为皇帝却没什么才德,不能帮助百姓做什么。现在我驾崩后又要百姓为我高规格地服丧很长时间,违背寒暑运行的规律;使他人父子悲哀,违背长幼人等的意愿,减损饮食,中断他们对自家先祖的祭祀;以此加重我的仁德缺失,这让我对天下人如何交代呢。此言表现了孝文帝刘恒养民而不扰民的心志。他一再强调不能因他一人的离去,而让全国百姓为之披麻戴孝,为之减损饮食身受悲苦。这种要求符合儒学关于“非其鬼勿祭”的观点。你虽是帝王,但你并非平民百姓的血亲,如一定要平民百姓都为你服丧尽孝,这显然强人所难也不合适。孝文帝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遗诏中还说:“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毋禁娶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者。自当给丧事服临者,皆无践。絰带无过三寸,毋布车及兵器,毋发民男女哭临宫殿。”即说我命令天下吏民,令到之后为我举行丧礼三日,然后都换掉孝服。不要禁止百姓娶亲、嫁女、祭祀、饮酒、吃肉。所有为丧礼忙碌或参加丧礼者,都不准光脚踩到地上。丧服所系孝带的宽度不得超过三寸,不得布置车马和兵器,不得发动百姓男女到宫殿哭丧。
这话说得多么具体又多么令人感动啊,就连百姓的正常嫁娶、饮酒、吃肉,甚至光脚会损伤脚板,孝文帝刘恒都想到了。他甚至要求“非旦夕临时,禁毋得擅哭”即强调不是早晚哭丧的时间,禁止擅自哭丧。而且“皆以旦夕各十五举声,礼毕罢”。即早晚各哭十五声即停止,其它什么说道都不要有。孝文帝刘恒还要求“已上,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纤七日,释服”。即说我落葬以后,你们着大功布服丧十五日,着小功布服丧十四日,着纤细布服丧七日;三十六日期满,然后都脱去不得再穿。这份遗诏再次体现了孝文帝持守如一的节俭的品德。孝文帝还强调“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归夫人以下至少使”。即强调霸陵一带山川要保持原貌,不要人为地有所改动;宫中的夫人、美人、良人、七子、八子、长使直至少使,全部遣回家中,让其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些命令甚至超出了节俭的意义,彰显了他遵从天道讲究人道的品性;比起那些让宫女们陪葬或守活寡的恶毒做法,孝文帝刘恒确为仁德致至。看看这份遗诏,想想今世之厚葬之风、炫耀靡费之风,真令人感思不已。六月乙巳日,群臣都顿首叩头尊奉刘恒为孝文皇帝;并将他落葬于距长安七十里的霸陵。刘恒在驾崩之前,任命当时身为中尉的周亚夫为车骑将军;此人为周勃的儿子,颇有军事才能,在迎击匈奴或平定“七国之乱”中立下大功,并官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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