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散文想法哲思
消失的朋友(下)

消失的朋友(下)

作者: 怪力少女李元气 | 来源:发表于2020-10-10 17:48 被阅读0次

    (注:因目前在写作100天中学习故事的重构、虚构能力,故事取材来源于生活,同时,为了不给现实的当事人产生不必要的困扰,部分素材进行了虚构和调整)

    10月7号下午四点,我在咖啡厅见到了已一年多没见的明哥,还是戴个帽子,穿着冲锋衣、运动鞋,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他脸上白了些,可能是因为人消瘦了显得,有点意外,这两年一直喊减肥难的他竟突然减下来了,让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去参加了什么封闭式减肥训练营。

    大概他的脸庞让我有些生疏感,也许也是太久没见,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场。但心里有太多疑惑、生气,让我来不及和他寒暄,“本来是不准备见你的,要不是萝卜昨晚给我发信息,我是准备等回北京了再联系你的。”

    昨天下午2点,我收到了明哥的信息,“我回来了”。

    我看了眼手机,有点置气地不想搭理他,第一反应想,过去两年总是“你想找到我就随时找得到,而我总不能随时找到你”,这样的“你心里没我”的友情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廉价。停了三秒想,别人会不会觉得这是爱情里才该有的姿态,我都30+了,怎么还这么较真儿。隔了几秒又想,友情里不该有这个权利吗,谁规定“不被需要”只是爱情专属!平时每天在外工作抵抗世界就够累的了,如果友情不是一件放松的事情,为什么我还要做一件让自己更疲惫的事情,我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难不成是要去西天取经么。我实在难以说服我自己,我又不缺朋友!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把手机放下了,继续睡觉。

    偶尔想,对于恋爱,我都没这么矫情过,反而在友情里,挺横冲直撞的。大概我们的教育里,对友情好像就没什么精准定位和指导手册。一般文章里会教导婆媳关系如和稀泥,爱情里倡导相敬如宾,亲人间则是“距离产生美”,可没人告诉友情里应如何相处,相反,所有与友情相关的描述和画面都是开心的、喜悦的。

    而我喜欢的,则是如幼稚园般的可爱友情,喜欢你就主动牵起你的小手,并喋喋不休地在你面前晃来晃去,有争吵打一架了还可以继续成为好朋友。羡慕那份敢爱敢恨的明面沟通,成年人的工作暗度陈仓暗箭明枪暗自揣摩的就够多了,我们可不可以学习下幼稚园里的小朋友,明着吵,明着握手言和,明着简单。成年人也需要一些单纯美好,至少好的友谊,大家在一起还是像少年一般。

    晚上11点,收到了萝卜的私信,“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考虑见一下明哥,他可能有些话要当面跟你说。”萝卜是明哥青梅竹马的朋友,我们也是经明哥两年前介绍认识的,只不过我们一见如故,反倒明哥后来像成了我们友情的附赠品了。

    我感受到了一点严肃和不安,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她要单独和我说。“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他是隐婚还是有娃了,怎么这么神秘?”

    “作为朋友就勉为其难地去听一下吧,要是渣朋友以后可以不用在意了,你就跟他见个面吧。”一向随和、从不主动争什么的萝卜,突然之间有了强烈的观点和建议,倒还真让我有点不适应,而同时我也嗅到了一丝危险信号。

    于是,我给明哥回了一条信息,“明天下午4点有时间,后天回京。”

    5分钟之内收到了回复,“好的,有时间。”

    于是有了今天下午的见面。

    “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还以为我们之前说好了。”明哥还是笑笑地说

    “就允许你消失三个月,我就不可以吗,也让你体验下我们的感受!所以为什么联系不上你,有什么电话不能讲非要当面说的?如果我十一没回来,你就不准备告诉我了吗?”我有一肚子气,一堆问题,越说越来气。

    “我……”明哥双手紧握地放在桌上,低着头,帽檐已让我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腿有点坐立不安,“我前段时间进去了……时间是6月12号,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回你,我出来三天后重新买了手机,办了身份,买了电话卡后马上联系你了。”他一直不敢正面看着我,就抬头看了我一眼。

    “进去……哪儿?”我一时以为我听错了,空气中好像冻结了几秒,但一时也没想好如何回应。我不满的情绪还没发泄完就被带上了另一个山头,一向反应快的我在那个时刻僵住了,似乎我需要回应点什么。他过去三个月应该也接受了人生重创,这样的他应该也很自责、难过、无助、后悔,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顾及他人,自救都够难了。

    “你说还能进去哪儿。”他换了个姿势,看了我一眼。

    “发生什么了?”

    “游戏的项目有点不挣钱,今年新开发了一个项目,可能涉及……赌博,我们几个合伙人和相关员工都进去了。”他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在接受着问话。

    怎么这么狗血的电视剧桥段发生在了我们的生活中,一个曾经穿着白T牛仔裤的干净阳光男孩,怎么如今变成了为利益冲昏了头的中年油腻男子,电视剧都估计不敢这么写转折吧。我瞬间想起了他过往和我提及的物质上的提升,对朋友的大手大脚,买的车,搞的投资,糜烂的夜生活,曾以为都是努力的亏赠品,却不晓,已成了那个能把人吞噬的下沉旋涡。现实的社会,物质的诱惑,让我们每个人都变得无比贪婪。房子,还要更大,车子,还要更炫,酒,还要更贵。于是,我们就在这些无底洞的高质量攀比中,像被高浓度的酒精麻痹了意识一样,视线模糊,摇摇晃晃,走不了直线。

    “所以接下来你什么打算?”老实讲,我也一时很难接受,也想象不到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要如何面对,大概就是“天塌了”的那种。但事已至此,好像责备过去已多说无益,毕竟他在里面已经蹲了三个月了,应该反思了不少。

    “有一笔很贵的罚款,现在已经在借钱缴纳,这个案子会在年底有结果,看到底要怎么判。我有一点比较棘手的是,我是法人……其实这段时间,我在里面反思了不少,我挺想改变的。”他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光亮,感受到了对“改变”的渴望,源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的本能地求生意识,但随之转瞬即逝,“但出来后,我又像回到了过去,我又懒了,不想动了,感觉好像习惯了,很难改了。你让我重新去找工作,我又觉得已经不想去了,回不去了,不想重头再来。但如果接着创业,我在杭州又没什么资源,我还是得倚靠这些合伙人,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越说越无措。

    那颗眼里转瞬即逝的小星星,让我在一秒内坐了一次过山车,既为他的希望之火感到期待,也为他的持续颓废感到失望,“都说‘由奢入俭难’,从老板到重头去打工,当然难,但不是不可以的吧。什么不难,成年人谁的生活容易!你做了什么你就觉得难了?去杭州本来就是你做项目无意中甲方给了你一个意料之外的Offer,然后被拉去合伙创业,翻身成为老板,坐上了一搜意外快车。但你做了什么来配得上‘技术入股’,你提升技术了吗,你做好管理了吗?如果你坐实了CTO,市场上那么吃香,你怎么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办的事儿可太多了!你来北京之前你有过资源吗,没有资源你活不下去过么,什么时候你开始变得靠食嗟来之食了!你这才2年你就觉得回不去了,你未来还有20年等着你持续输出养儿育女、赡养父母,你才30出头你就放弃了?我身为一个女生,我30+了都还在每天看书学习,你一男的凭什么本事养尊处优这么娇贵,未来你准备继续寄人篱下吗,你这样,我瞧不起你!”我都被我清晰思路的rap语速给震惊了,没有脚本一气呵成一针见血。大概友情就是,谁若敢断我朋友翅膀,我定想废了他整座天堂。谁若占你便宜,我定对他横眉冷对阴阳怪气闭门不见。谁若让你变得不好,我必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他。谁若欺负你,我替你去骂他。但是你若犯错,我必比谁骂得都厉害。

    明哥抬头看着我,有点震惊,他没有说话,大概事情发生后,没有人这么骂过他,说过他。

    “是觉得绝望吗?我刚刚听你说进去了后,我惊愕地都接不上话。我觉得犯错了不可怕,但犯错了还‘那就这样吧’的态度让我觉得可悲。你过去发生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生活已给你上了一课,没问题,但就怕你付了学费还什么教训都没学上!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应该对你自己负责,你都对你自己失去了信心和希望,你凭什么让你的父母、女朋友、亲朋好友、合伙人相信你继续值得信任!你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挣钱不多,但活得有底气,活在阳光下,脸上有开心,睡得安慰,有朋友有义气。现在钱多了,你怎么越活越阴暗了!到底什么把你怎么了,还是你把自己怎么了!你怎么变得如此冷漠,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什么都淡淡地,眼里没了光。”

    “我变了吗?”明哥睁大了眼睛问我,“我女朋友也这么说我,说我不够在意她,对她很冷漠,可我心里觉得我对你们一点没变,你们依然在我心里很重要。”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们觉得。你变没变,心里没点数吗?”我白了他一眼,有时候,不讲逻辑也是挺好用的。“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忘记了喜欢的感觉,忘了喜欢一个人、热爱一件事在你身体里的感觉,忘的让你以为你不会了。你和你爸妈相处的更淡了,虽然以前也没多亲;我去杭州,和你弟问起你的事,他甚至都不愿提及你;我们这群小伙伴,过去一年都不曾问起你的近况了;我……”一想到过去我们曾经的相处,那些画面全都像跑马灯一样飞出,有点感慨如今的物是人非。我用力地掐着我的手背,似乎不想发酵我发酸的鼻头。“我这两年变化挺大的,尤其是过去一年,我有了好多认知上的变化,还确定了未来十年想要从事的方向,我好想和你分享,可我们又有太多功课要补了,我已不知如何说起,这让我无奈又可悲。”停了三秒,眼泪就在眼眶转悠。

    在友情里,我们总是试图小心地证明自己并不随便,你在我心里有一席之地。“你是第一个陪我出国旅游的朋友”、“你是我高中关系最好的朋友”、“你是失恋时第一个陪在我身边的朋友”、“你是我第一个工作上交到的朋友”……直到突然发现有天,朋友不在也没关系的时候,你突然意识到了一种悲哀。但好像这又是成年后交友地常态,从生疏到亲密,从亲密到生疏,再到很坦然地一句,我们曾经不错。于是乎,我们在认识新朋友的时候,会越来越紧闭自己的心,因为不知道多少天后这个朋友又会突然从你的人生里下车,与其这样,那干脆就不要浪费时间开始了。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抬头看着天花板。

    明哥看了我一眼,眼睛也在一直转悠地忍着眼泪。我们都不敢看对方。但我们也都知道,彼此还在。

    朋友是什么?

    其实朋友不是什么,而是我们心里都有彼此的位置,也愿意去探讨彼此的所有,好的坏的都能直接说出来,不必顾忌太多,只有这样,朋友才不会走远,才能像家人一样相互关爱。其实在此之前,我已随时做好了一拍两散当场决裂,但凡能吵出来的都不算没得救,就怕悄悄散场,“那就这样吧”。

    “对不起,很可惜没有一路见证你的成长。这次虽然有不得已的成分在,但也是我之前错的时间太长次数太多,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我们联系的这两次,明哥光信息就发了6次“对不起”。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在杭州的朋友!你不能自己出去工作吗?你不能交点其他的朋友吗?我虽然没见过他们,但从结果上你变得更不好了,我连同你和你的环境一起不喜欢。”朋友就是,无条件想站你队。

    “其实也不是他们的问题,我也有责任。”明哥开始冷静下来,一边慢慢地思考,“不过这两年确实不真诚了很多,因为有些项目上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讲,所以一直瞒着你们。一瞒着,就搞得气氛怪怪的,也就联系少了。放心,以后我不想这样了。”

    “瞒着我们,说明这些事儿就不该干!”我的标志性白眼又来了。

    “嗯,其实这段时间都调整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这两天回家聊了太多郁闷的事儿,心情低落了些,正好给你碰上了。”

    “心情低落了不该见朋友什么时候见,你当我们是在演伪装者呢。”当他的脸上出现了明亮的神情时,我好像又能放心地开玩笑调侃了。

    从咖啡厅离开回家的路上,我给明哥发了条信息,“你回杭州后,如果日常急需重新置办什么,可以和我说,虽然没攒多少积蓄,但是几万以内还是可以支持的。”

    你在我心里,依旧是那个穿白T笑得很清秀的阳光男生。


    (写完这篇,让我重新思考了我对友情的态度和观点。

    我想要的友情纯度有点高,比爱情还有些娇贵。毕竟,爱情里有婚约、婚姻法,亲情里有血缘捆绑,独友情,彼此无亲无故无法无天无拘无束,所以才有那么多无人问津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如果我们没有爱情的身份角色互相牵绊,那就得人为制造点牵绊、角色和规则,没有爱情的投入度,我想就不会有好的友情吧。从经济学角度来说,投入越多,离开时越痛。所以在一起时,我们需要多创造一些体验、难忘的回忆、馈赠的节假日礼物。虽然矫情,但是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关心和在意对方,什么“我把你放心上”的狗屁承诺在爱情的狗血剧里都不那么值钱了,在两个彼此本就没有任何人生牵绊的朋友身份里,我想,就更廉价了吧。因此,我们都要努力让彼此成为生命里最昂贵投入成本的那份友情,让他肉疼谢幕,不舍得下车。

    突然发现,我对友情要求挺多的。

    朋友间需要节日礼物,不是越大就越不需要形式主义了,为什么只有小朋友才需要,成年人的友谊也需要简单快乐!

    如果,你想认真交一个朋友,就要拿出认真的态度,不然,就太瞧不起认真的价值了。我们可不是随便的主儿。

    朋友之间需要真诚,满嘴跑火车,duck不必,走好不送。

    朋友之间需要相互需要,单向的需要像极了爱情中卑微的你,长期以往,负荷太大,拖不动。

    没人觉得友情要一辈子,可我想,我还挺讨厌分别的,谁离开我我还挺绝情的,在心里和他绝交。

    朋友之间需要的其实挺多的,关键是你有耐心吗?

    可能,我有友情洁癖症。)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消失的朋友(下)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foejpk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