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了?”老人问。
他坐在火炉旁的一张椅子上,双腿用一条花纹的旧毛毯盖住,脸蛋被火炉映照得通红,他双眼一时望着炉火,一时望着远处站立的男人。
“起风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院子,树被吹得簌簌响。
“风很大吗?”老人继续问。
“对,树都要倒了。”
客厅安静了一会,中年男人继续站在窗边,双手放在身后,笔直地站着,眼望窗外黑暗。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他问老人。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话想说。”
“你不想说些东西吗?”
又是一段的沉寂,除了窗外的风。
“我对死亡没有经验,能请教你一下,垂死之人一般都会说什么?”
“太多种多样了,可笑的、无聊的、伤心的、开心的,恐惧的、平静地、人将死的时候也是千万种可能。”
“那请教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什么内容?”
这时,客厅里钟表敲响,午夜十二点整。
“没有。”
“你不是有无数经历吗?”
“太多了,也如同没有。”
“我说没有,你说我有,我说你有,你又说你没有。我们都认为对方有,可是到头来,都终归于没有。人人都说有,可是其实人人都没有,没有才是有,混账的没有。”
等老人说完,中年男人不语。仍旧望着窗外的黑夜。
“我没有话要说,什么都不想说,说给你听了又如何,与其跟你说,还不如不说。”
“我的责任就是听垂死之人的说话,并记录起来。”
“记录给谁看?”
“这是我的工作。”
“你为谁工作?你能在最后给我解答这个问题吗?是上帝还是佛陀,或者真主?”老人问。
“我会把你现在说的所有一字一句记录下来,包括你的问题。”
“混账的东西,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老人讥讽地说道。
男人转过身,五官模糊,只是隐约看到一个头颅,但是无法分辨是哪种人。老人觉得自己视力退化严重,努力想看清楚前面的男人,却更加模糊,仿佛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气体,没有形态。渐渐与四周融为一体,蒸发消失。
老人确定眼前什么都没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混账”。他不喜欢被提问,也厌烦解答,只有全知全能的人才有资格。他只想沉默,安静地睡过去。于是,他缓缓地闭上眼。
外面的风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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