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微光
第一节 追悼会
我的自我从奔奔醒来开始消失，现在时刻早上七点半。我早已准备好奔奔的座便器，晨起第一件事就是教他如厕，育儿书上要求一岁半以后开始教自主如厕，不让把屎把尿，所以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剩下的时间就是安排早餐，早教等，没有丝毫空隙，好在今天有个追悼会，我请了半天的钟点工阿姨，打算独自一人去，顺便约个会。
望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一袭黑色的包臀连衣裙勾勒着我S型的身材，虽然生过孩子有些小肚腩，好在恢复较快，暂时看不出赘肉。只是这精致的妆容已好久没有画过，有些生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最后才发现是口红色号的原因，但时间不允许再过多纠结，于是就这样将就了。想想当妈妈以来，早已习惯了把“讲究”变成“将就”，和以前精致的自己也已说了拜拜。
“收拾好了没？这么慢。”
“你是没照过镜子还是没参加过追悼会？搞得这么重视。”
“快点，我要迟到了，不然你自己打车去好了，不要麻烦我，我的时间可是很重要的，要算钱的，不像你，那么闲。”
以上言语来自于我的大BOSS，也就是我先生在等待我收拾过程中极其不耐烦的催促。我先生叫周子铭，三十岁，比我大三岁，家里三代单传，工作稳定且有前途，自从当爸后，加班应酬成为他的嗜好，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喝的烂醉，最长记录就是我们同睡一张床却一周没说话，就因为这该死的时间差。
听着他刺耳的催促声，我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早已习惯这样丧偶式婚姻的我，反而觉得这种垃圾言语是种解脱，我踩上许久未穿的十厘米高跟鞋，一路小跑追赶着早已出门等电梯的周子铭。
“哟，今天怎么打扮的干净了？还知道涂口红了？”周子铭从头到脚瞟着我，挖苦似的损着我。而我不太愿意回应他，他从未走进过我的内心世界，也从未想要了解我全职妈妈的生活，他的言语虽刺耳却毫无杀伤力，在这两年的全职妈妈生涯中，我的心也早已为他关闭。
他似乎也发觉了我的不搭理，但却没有眼色，还在不停地向我发起进攻式的语言暴力：“还拽的不行了，你也不看看你就是个生完孩子的大妈，还妄想穿个高跟鞋就能变成美少女？”
我斜眼瞪了他一眼，示意着让他闭嘴。
一路上我欣赏着沿途的风景，看着匆忙上班的人们，心中不禁有些怀念，想起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继而这空气中也弥漫着青春的朝气，我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当然这也和周子铭闭嘴全程无打扰有着莫大的关系。
现在时刻九点五十。我已站在追悼会大厅，看着兰兰生前的照片，还是有些不敢想象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自己按下了暂停。
“你是乔茵姐吗？”一位长相甜美的少女向我走来问着。
“你是？”
“我是兰兰的妹妹，我听我姐姐生前提起过你，我还看过你们俩带娃的视频。”
“哦，你好，我也很抱歉，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我姐姐死的好冤，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就，就被...”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位老太太打断了。这位老太太是兰兰的婆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兰兰生前很喜欢她，对她像对亲妈一样毫无保留。“乔茵来了，感谢你来送我们家兰兰，我们家兰兰太可怜了。。。”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的眼泪就已涌出眼眶，悲痛的泣不成声。
“阿姨，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太伤心了，您还有两个孙女呢。”我说完不经意间看到了兰兰妹妹脸上微妙的表情，她似乎对于兰兰婆婆的哭泣有些不屑，甚至还带着怀疑和憎恶。而我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在意，因为追悼会正式开始了，我走到兰兰遗体前，看着她被河水泡变形了的五官，心中莫名的悲痛着，但这悲痛是带着一丝敬畏的，她和我年纪相仿却有着莫大的勇气选择自己的终点，曾经的我无数次想要结束，却终究还是被懦弱牵着苟活了下来。
我在她的遗体上放了一支白玫瑰，祝福她来生不要再被产后抑郁折磨，来生不要再为女人。
追悼会结束后，我如期收到了他的信息：“结束了么？”
“嗯，刚结束。”
“我在大门口了，你出大门就能看见我。”
在我正准备回复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声：“哟，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我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暖暖。
“什么这么认真，看把你吓的。”
“没，没什么，你也来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哦，我女儿刚才突然要上厕所，我就带她出去找，找了一圈回来，追悼会就结束了。”
“我真是佩服你，一个人带娃全天24小时不说，连追悼会都不忘自己带着，你不怕小孩看到这些不好嘛。”
“怕啥，我女儿坚强着呢，而且我舍不得和我宝贝女儿分开，哪怕一会都不行。”
我顿时无语，尤其是她在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的表情，让我更加坚信暖暖是个女超人。家里什么活都是暖暖自己干，包括带娃，她的老公下班回家只需要休息就好，但就是这样的渣队友，对于暖暖来说已经是很优秀的了，暖暖的这种低需求满足感可能和她的名字有关，谁让她叫宋温暖呢。
“茵茵，你看那个男的是不是认识你，一直望着你。”
我看到了他。
“嗯，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暖暖一副想要八卦的样子，刚准备开口，我立刻堵住了她的嘴：“他来接我去办事，我先走了，有空联系。”
我快速逃离了暖暖，跟他上了车。
他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问道：“你今天和之前不太一样。”
“怎么？不喜欢我化妆还是不喜欢我穿黑裙子？”
“没有，我觉得你今天很美。”
听到他的夸赞我心里像吃了糖一样甜，但也是这样滋长了傲娇的我，于是我带着娇嗔故意刁难他问到：“口红颜色好看么？”
“嗯，好看。”
“我觉得不好看，这个颜色不搭。”
“那走，我带你去买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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