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楚观起有宠于令尹子南,未益禄,而有马数十乘。楚人患之,王将讨焉。子南之子弃疾为王御士,王每见之,必泣。弃疾曰:“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尔所知也。国将讨焉,尔其居乎?”对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洩命重刑,臣亦不为。”王遂杀子南于朝,轘观起于四竟。子南之臣谓弃疾,请徙子尸于朝,曰:“君臣有礼,唯二三子。”三日,弃疾请尸,王许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然则臣王乎?”曰:“弃父事仇,吾弗忍也。”遂缢而死。
复使薳子冯为令尹,公子齮为司马,屈建为莫敖。有宠于薳子者八人,皆无禄而多马。他日朝,与申叔豫言。弗应而退。从之,入于人中。又从之,遂归。退朝见之,曰:“子三困我于朝,吾惧,不敢不见。吾过,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对曰:“吾不免是惧,何敢告子?”曰:“何故?”对曰:“昔观起有宠于子南,子南得罪,观起车裂。何故不惧?”自御而归,不能当道。至,谓八人者曰:“吾见申叔夫子,所谓生死而肉骨也。知我者,如夫子则可。不然,请止。”辞八人者,而后王安之。
十二月,郑游眅将归晋,未出竟,遭逆妻者,夺之,以馆于邑。丁巳,其夫攻子明杀之,以其妻行。子展废良而立大叔,曰:“国卿,君之贰也,民之主也,不可以苟。请舍子明之类。”求亡妻者,使复其所。使游氏勿怨,曰:“无昭恶也。”
译文
楚国的观起受到令尹子南的宠信,没有增加俸禄,而有能驾几十辆车子的马匹。楚国人担心这种情况,楚康王打算诛戮他们。子南的儿了弃疾做楚康王的御士,楚康王每次见到他,一定哭泣。弃疾说:“君王三次向下臣哭泣了,谨敢请问是谁的罪过?”楚康王说:“令尹的不善,这是你所知道的。国家打算诛戮他,你还是住着不逃走吗?”弃疾回答说:“父亲被诛戮儿子住着不逃走,君王哪里还能加以任用?泄露命令而加重刑罚,下臣也不会这么做的。”楚康王就把子南杀死在朝廷上,把观起车裂,并把尸体在国内四方示众。子南的家臣对弃疾说:“请求让我们在朝廷上把子南的尸体搬出来。”弃疾说:“君臣之间有规定的礼仪,这只有看他们诸位大臣怎么办了。”过了三天,弃疾请求收尸。楚康王答应了。安葬完毕后,他的手下人说:“出走吗?”弃疾说:“我参与杀我父亲的预谋,出走,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手下人说:“那么还是做君王的臣下吗?”弃疾说:“丢掉父亲事奉仇人,我不能忍受这么做。”弃疾就上吊死了。
楚康王再次派薳子冯做令尹,公子齮做司马,屈建做莫敖。受到薳子冯宠信的有八个人,都没有俸禄而马匹很多。过了些日子,薳子冯上朝,和申叔豫说话,申叔豫不答应而退走。薳子冯跟着他走,申叔豫走进人群中。又跟着他走,申叔豫就回家了。薳子冯退朝,进见申叔豫,说:“您在朝廷上三次不理我,我害怕,不敢不来见您。我有过错,您不妨告诉我,为什么嫌弃我呢?”申叔豫回答说:“我害怕的是不能免于罪,哪里敢告诉您?”薳子冯说:“什么缘故?”申叔豫回答说:“从前观起受子南的宠信,子南有了罪过,观起被车裂,为什么不害怕?”薳子冯自己驾着车子回去,车子都不能走在正道上。到家,对那八个人说:“我进见申叔,这个人就是所谓能使死者复生,使白骨长肉的人啊。能够了解我像这个人一样的就可以留下,否则请就此罢休。”辞退了这八个人,楚康王才对他放心。
十二月,郑国的游眅将要回到晋国去,没有出国境,遇到迎娶妻子的人,游眅夺走了他的妻子,就在那个城里住下。十二月某一天,那个女人的丈夫攻打游眅,并杀死了游眅,带着他的妻子走了。子展废掉了良而立了太叔,说:“国卿,是君主的副手,百姓的主人,不能随便的。请舍弃游眅之流的人。”派人寻求丢失妻子的人,让他回到他的乡里,让游氏不要怨恨他,说:“不要宣扬邪恶了。”
令尹子南的手下超标准配车,太嚣张了,这其中张扬的程度,对古礼不了解的人看不太懂。仔细看杨注内容,引《荀子》“大功已立,士大夫益爵,官人益秩,庶人益禄”,由此证明观起的身份只是庶人,而《尚书》规定“庶人木车单马”,可见“有马数十乘”的观起嚣张的程度,也从侧面反应令尹子南的气焰嚣张。最难的是子南的儿子弃疾,楚康王对他挺重视,父亲却又贪赃枉法,两面为难的弃疾最终选择自杀。从这事我们可以见识到忠孝不能两全的痛苦。
去年装病拒绝令尹任命的子冯,今年还是接任了。他差点步了子南后尘,总算他自己有警惕之心,从申叔豫对他的态度上察觉了异常,又能虚心接受申叔的意见。
这个游眅嚣张得有点没脑子吧!强抢民女还敢在当地留宿,死得活该。郑国子展对这事处理很果断,把游眅的儿子良废除了,启用游眅弟弟太叔,善后工作也很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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