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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秘闻录》系列小说之《你的风雨桥》

《武陵秘闻录》系列小说之《你的风雨桥》

作者: 孟立明 | 来源:发表于2022-06-22 12:20 被阅读0次

《你的风雨桥》  长篇连载

二十一、神龙潭

靳晶从省城出差回来后,买了不少本地不大能买到的书,其中有一些关于禅宗的书很是受用。

晚上缠绵之后,靳晶问了你一个问题。

“我想问你,你对生孩子这事什么看法?”

你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呆了好一会儿,看靳晶两眼直直地盯着你,就说这个随缘了,什么时候有了,也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我要跟你说个事,我没打算要生孩子。”

“为什么?”

“我跟你说了原因,怕你会接受不了。”

“你说就是了,我是成年男人了,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其实,我,我可能没有生育能力。”

这话从她嘴里一说出,你立刻感觉血冲上头,两眼发黑。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前妻就是因为没有生育能力,最后导致家庭破裂。现在,不能生育就像梦魇一样,又纠缠到了这个新的家庭,这是在拍电影吗?写小说吗?生活中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出现?是天意,还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的事,遭到命运这样的捉弄?

你心里五味杂陈,感觉嘴巴里腥腥的,喉咙干燥连口水都吞不下。

靳晶看你不说话,就立刻赌气地说,看看你还是接受不了,我刚才要是不说多好,我是信任你,相信我们的爱,才直接告诉你的,你接受不了就跟我说,我再打算。

“打算?什么?”

听你猛地这样反问,靳晶愣住了。

“没有生育能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们去多跑几家医院,找一些专家,也不是难事,如果最后努力了没结果,我也接受。”你看着靳晶,认真地说。

靳晶扑到你怀里哭起来。

你的睡眠一直很好,但是这个晚上你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你在想究竟为什么两次婚姻都遇到不会生育的老婆。如果你像对待前妻一样坦然平静地对待靳晶,会不会再一次上演以前的那一幕。

你想起你所看到的那两个人赤裸裸的情景,心里就如刀绞针锥一般难受。如果那时妻子没有提出离婚,而是跟你道歉,求你原谅,你会原谅他吗?这绝对不是一个矫情的问题,在这个年代,人们以为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其实不是的,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信任感的缺失,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关系利益化的冲击,才使得一些真的情感,真的爱,真的关心让人们万般渴求。你不得不承认,你真的爱你的前妻,即便你们要一起面临一个没有亲生孩子的未来,如果她不放弃,你会坚持的。可是你坚持了吗?她的离婚的请求,你最终答应了,放弃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最让人难过的并不是没有得到或已经失去,而是面对坚持与放弃的选择之时,我们总会以各种理由选择放弃。

你来到梵净山这庞大深邃的原始森林庇护下的世外之地,远离了应酬、车流,远离了喧嚣、燥热,远离了拥挤、争夺,为的是摆脱失败的婚姻带来的失落,更是为寻找自己新的出路,实现自己创作的目标,现在离目标尚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生活中的琐事成为你离开或放弃的借口。

第二天,靳晶照例打扮得一身阳光去上班了。她是个爱美的人,衣服总是每天都换,马尾发扎得一丝不乱,简洁的素色衣服,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干干净净。你看着她挎着白色的小包下楼,心里多少浮起一丝快慰,如果这个女人将是你一生的终点,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千零五年的冬天,江源下了一场不小的雪。雪霁天晴,山顶上全部被冰雪覆盖,一片苍茫。在深绿色的环境中呆久了,猛然接受这一片洁白,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自然是文人墨客不可错过的好时机,你们一伙人确定了登梵净山。

通过田佩光的介绍,你又认识到了不少喜好艺术的朋友,跟他们的交往让你感受到,有朋友的生活才算是稳定的生活。你们中间有书法喜好者,有美术爱好者,也有文学爱好者,一堆人在一起聚会,很少有粗俗的内容,大家保持着文艺人特有的谨慎与谦虚,用世俗的话讲就是保持着文化人穷酸的清高,相互讨论创作的心得与艺术表现的种种可能性,谈论尼采与萨特,谈论村上春树与丹布朗,谈论毕加索、李可染、宋四家,总之你们谈论与文学艺术相关的很多话题,这是一个自发的没有名称的文艺爱好者小圈子。当然有些人不屑于你们这群人,他们总认为,文艺中心在北京,离开京城,并且远离京城数千公里的西南大山深处,谈论文化时尚是多不靠谱的一件事,对此你们保持了集体的沉默,没有任何的声明申辩,你们连一个团体都不是,更没有雄心鼓动风潮、造成时事,你们没有任何出版物,也没有集体参加什么比赛活动,你们只是个人文艺爱好者的松散集会,只是将交流的心得运用于实实在在的创作活动。

比起这些人来,你反倒对之前在京城在省城所参与的文艺团体以及官方组织感到一丝的厌恶,虽然其中也不乏认真的人,不乏刚步入圈子孜孜上进的青年,但是大多数已经从一心的创作变成了一心的钻营,创作的路子越来越窄,社会关系越来越复杂,很多人变成了批评家,变成了企业的顾问,与房地产老板打得火热。

艺术的路子,创作永远是第一位的。虽然清苦地创作、潜心地创作会有暂时的生活的拮据,人际关系的紧张,外界的不理解,但是比起跟风、评论、与商业联姻的暂时的风光,暂时的财源广而永久性地湮没在世俗生活中的结果,一个真的艺术创作者,会毫不犹豫地走上第一条路子,坚持创作下去。

有时候,艺术的创新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艰难到让艺术家创作者本人会丧失继续创作下去的勇气,甚至丧失生活的勇气。你想起来曾看到过某电视台的一个节目,内容是四川美院的一位老画家,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做裸模,创作了组画。此事经披露,这位老画家立刻成为公众指责的焦点,甚至连他的女儿都不能逃脱流言的中伤。你看到这个节目,心里也满是酸楚,这位老画家是认真的,是严肃的,是为了艺术的创新敢于挑战世俗的,但是他的创新给他带来荣誉的同时,更多是痛苦。

美术发展到今天,已经在光影艺术的冲击下,在数码科技的围剿下逐渐丧失了其领衔视觉享受的地位,而美术的各种可能创作技法与材料也几乎被挖掘殆尽,你一直很清楚,今天的画家所要做的不是技术、材质方面的革新,而是题材上的重大突破。

冬天的梵净山,茫茫的原始森林全部浸泡在湿冷的空气中,树梢上结了白花花的一层冰花,从山脚下往上看去,石阶伸向白色的太虚,整个梵净山犹如巨幅玉雕作品,俨然一个神话的世界,一个童话的世界。

所有人都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外面又披了雨衣,乘车到鱼坳万步云梯的脚下,准备登山。台阶上湿滑异常,岩石上滴着冷冷的水,森林沉寂而冷峻,山涧里大大小小的岩石全部染上白色,溪水清绿有加,积雪压弯了山脚的一小片竹林,稍有微风吹过,竹林咯吱咯吱响起,雪粒被吹起,纷纷扬扬,灌进脖子里,一阵冰凉。

两年来,你已经来过梵净山三四次,春天有新绿与春雨,有清新的泥土林木的香味激灵大脑,让人精神一振;夏日进入茫茫原始森林,朝露晨雾,百花怒放,让人的心灵逃脱酷热,赏心悦目;秋日的梵净山色彩斑斓,气息清淡,让人心旷神怡。你现在将要见到的是冬日的梵净山,是一次新的探索。比起你走过的山川河岳,尽管名声比梵净山响,但是都缺少梵净山的灵气,这特有的灵气,正是来自茫茫的原始森林,这一片有着十四亿年历史的森林。山的精魂在于森林,骨骼在于奇石,血液在于水。

在山脚下吃了点东西,检点好装备,开始上山。一开始大家还谈笑风生,爱好摄影的找好各种角度,一阵乱拍。慢慢地,所有人都发现脚下的路不大好走了,虽然出了冷太阳,天空也还算明朗,但森林里却视线不佳,湿气非常重,走了一千级不到的石阶,所有人已经有精疲力尽的感觉了。

这时有人从后面赶上来,是山上的工作人员,说山顶上有电话下来,台阶结冰了,再往上路已经被冰雪封了,危险系数非常大,无法再上去,他是被派来追赶你们下山的。这位小伙子累得气喘吁吁,头顶冒气。他说你们是今天唯一一拨上山的人,后面想上山的游客已经被拦下了。听他这样劝,你们一合计,还是回头算了,改天条件好点再上。

从黑湾河出来,时间尚早,天气也冷,有人提议到云山土家寨子里喝米酒听山歌,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相应。

你早就听说过云山,是一个保存非常完好的土家族寨子,虽然离县城不远,却一直没去玩过,据说寨子里有个神龙潭,是一个地下暗河出口,现在有机会去,一定少不了到神龙潭寻玩一把。

进入云山土家寨子,果然是人在田中行,村舍在画中,原野山峦都笼在雪被下,靠路右侧的小河却哗哗地流着水。

到神龙潭,映入你眼帘的是一潭绿到发蓝的水,水面上腾着淡淡水雾,如同姑娘长发般的贼水草在深潭周围的浅水里招摇。

同行的一位国画爱好者杨荣华就是云山人,他给你们几个没有来玩过的人讲起这神龙潭的种种神奇之处。

说很久以前,这里原来石没有这潭的,有一年大旱,寨子外边太滨河道里水都干了,人们吃不上水,跟庄稼一起活活被渴死。寨子里有个法师,从祖先继承了求雨的法术,看到这情况,他就支起法坛,跟龙王爷要雨。

司雨龙王见到他说我不会给你们寨子下雨,因为你们的族神白虎君跟我有过节,我不会庇佑白虎的子孙。法师说你们神仙的事我一个凡人参与不了,但是我们祖上大仙跟你订有契约,你不能反悔。龙王狡猾,早就对远古的契约不满,于是心生一计,说这样吧,我有个两全的办法,我可以给你们施雨,保证你们寨子风调雨顺过灾荒年,但是你先跟我解除了这个祖宗的契约,我们重新订。

法师不曾想神仙也会骗人,就跟龙王毁了契约。龙王说你回去吧,我马上就下雨。法师作法完毕,果然电闪雷鸣,彤云密布,一幅要下雨的样子,但是最后直到云散尽也没见一滴雨下来。法师情知受骗了,就再次离魂,怒气冲冲找龙王算账,龙王却反问他我凭什么下雨给你?契约被撕了,法师也没办法,气鼓鼓地回来,一病不起。临死之前,他突然想起祖上留下的几句口诀:灵龟左,卧虎右,佛手尾指有海口,一朝发,万年流。他一直不能理解这句口诀想传递什么信息,如今大限在即,灵光乍现,他恍然明白了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法师找来几个年轻人抬起他上了寨子对面的高高的峰顶,回望寨子,果然看到寨子左侧有座大山,形若卧虎,而寨子的右侧,则有一座较矮的山头,形似一只龟,寨子背后靠的大山,则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法师找准了这只手掌尾指的方位与卧虎、灵龟两座山的交叉点,回去后就让年轻人们在此位置挖坑。此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龙王爷害怕了,因为这里是个海眼,直通南海,若是被他掘开,就泄了天机,罪不可恕的,于是赶紧讨好法师,降下了雨。法师已经不再相信龙王爷了,但是他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只是掘开了海口的一角,用法术镇住了水,形成一个潭,潭水千秋万代流之不竭,为寨子里的子孙后代造福。

讲完这故事,杨荣华说你们可以脱下鞋子试试,这水完全不冷,是温水。你把脚踩到水流的石板上,果然,大冷的冬天水一点也不冷,非常舒服。杨荣华说这水就是这么神奇,冬暖夏凉,冬天可以在水里淘米洗菜洗澡,夏天用来消暑冰西瓜啤酒,非常享受。

你们啧啧称奇,杨荣华加了一句,这都是托祖上的福。他这话一点也不假,随后你们到寨子里保留了两三百年之久完好无损的土家筒子楼中参观,堂屋里都供着祖宗牌位,可见这土家寨子对祖宗崇拜的悠久历史。

晚饭是寨子里农家乐的家常饭菜,非常可口,同样让你醉心的是酒家自酿的土家米酒。推杯换盏之间,你们又聊起神龙潭。有人说这个潭是个地下暗河的出口,深不可测,曾经有人拿百米长的绳索三十多条绑了两扇石磨丢进水里来探底,结果绳子用完了,石头还没下到底。还有人说神龙潭有神奇的晴雨表的功效,久旱,潭中涨水,则不日就有大雨;久雨,潭水倒流,则随后就会天晴。现在人们用石头做了溢水坝,倒流水的现象再也看不到了。他们讲的这神奇的神龙潭的传说中,最让你感兴趣的是六十年代,曾有孩子落了潭,到最后都没见到尸体浮起来,这个据说被老龙王吃掉的小孩,正是你一直想要拜访的“滑竿王”杨玉安的哥哥。

于是你跟他们打听这位杨玉安的种种情况,得知了杨玉安就是住在离这云山寨子不远的坝溪,如今是江源县傩戏研究学会的成员,是地区文工团的演员,还出国到日本表演傩戏。其中有人跟杨玉安混得比较熟,你就拜托他改天介绍杨玉安给你认识。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快要过年了。县城里的年的气息浓厚了起来,逢到赶场天,大街小巷被烟酒糖果鞭炮对联年货什物的摊位挤得满满当当。县里的书法协会照例要下乡为乡亲们送对联,同时还有文联搞的下乡慰问演出团,凑在了一路,你也被他们邀请一起去凑凑热闹。

在一个乡里的中学校,上演了傩戏,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不时拍手叫好,随行的人告诉你,表演傩戏的正是杨玉安。

见他穿戴着傩技师的行头,戴着一张狰狞的面具,在奇怪的鼓点下跳跃,地上放有烧红的铁犁铧,沿场子跳了一圈,他撩起长袍,光着脚从铁铧子上走过去,每过一块,“滋”的一声冒一股白烟,众人欢呼叫好,走完铁犁铧,他抬起双脚向众人展示,没有一点烫伤,人们又是一阵猛烈鼓掌。

表演完毕,你赶紧转到后台找他,见杨玉安摘了面具,坐在板凳上抽烟。你迎上去,递上一支烟,他有点不好意思接,你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烟,说我是画画的,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今天总算是看到你了,幸会幸会。

听你说的是普通话,他显得有点紧张,赶紧站起身来,不知道怎么跟你客套,只小声说我也有幸认识你,说完就不再吭声,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你倒是能感觉到他的真实,就请他坐下,开始试探着跟他沟通起来。

回到家后,你觉得自己寻找了许久的创作的题材总算是出现了。你计划跟杨玉安不间断地沟通,了解他从一个传奇到另一个传奇的历程,在他身上,潜藏着梵净山的神秘与大山文化熏养下土家族汉子的命运密码,潜藏着半个世纪时代变化的秘密。

靳晶看你躺在床上沉默,过来拍拍你的额头说亲爱的在想什么,明天我们也要开始置办年货了,我妈妈一直打电话叫我们回去陪他们过年,我是没想去,跟他们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们该有自己的年不是吗?

你笑笑说,明天我们就去市里给你买衣服,我也正好需要买一些画画的材料。

你的美术培训班,已经办得比较红火了,寒假里都有三十多个学生来学习,教室都显得不怎么够用了。你邀请田佩光来一起合作,他谢绝了,说我来帮帮忙可以的,我毕竟还在拿学校的工资,这样做不大好。你说自己找了这些学生,反倒像抢了他的饭碗。田佩光说哪里会抢饭碗,我又不靠这个养家,我享受的是教师中级职称待遇,我的目标是进学校管理层,是创作个人风格的作品,跟美术培训沾不到一点边。

其实你也没有野心将美术培训班搞成一所学校之类,仅仅是有一个定居此地的最实在的理由,同时帮助因为享受不到平等教育资源、学习成绩不够全面的学生从艺术的路子上进入大学,也算是做点点好事,赚钱倒是其次了。你常常想起尼采的名言“哲学家应该生活在旷野上,剥夺他们的食物和衣服,让他们在自然地生存成长。”,你不是一个哲学家,但深层次思考是人文艺术门类的本质,你赞同尼采的观点,认为真正的艺术家实在不需要太丰厚的物质生活条件,否则就会失去成长的动力。

靳晶洗澡去了,你听到她手机在床头一直有信息发过来,就下意识地翻开,信息全是一个叫“杰哥”的发来的,你随手划了一下,其中的一条信息引起你的注意:

“你继续不要发表任何意见,不要表示任何态度,不要流露任何情绪,观察一段时间,看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敷衍你,然后你把情况告诉我,我来给你分析看。”

好奇心驱使着你接着往前翻,你看到这位“杰哥”关心靳晶的生活、健康、心情,好像两人有着很深入的关系,随后你又去看靳晶所发出去的信息,其中有一条,让你立刻震惊。

“有的女人什么都愿意付出,就是不会让人亲嘴,这不一定是洁癖,可能就是不爱。”

你猛然想到,靳晶跟你在一起的一年多,始终没有跟你真正地亲吻过,莫非她心里在为某个人保留着什么,或许就是这个她能与之探讨性问题的“杰哥”。

你看了短信,陷入了沉默,你觉得靳晶并不单纯是因为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在寻求心理的帮助,而是一直缺少心理的依靠,至少在出来社会之后,在成家之后,她没有能够从工作中找到寄托,也没有在你这里找到踏实的心理支撑,难道又是因为你对待生活过于平静的态度吗?

其实她并未了解你内心燃烧着的火焰。

这年冬天,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一位土耳其作家帕慕克,给他带来荣誉的作品,是他倾心创作的《我的名字叫红》,而这部作品,谈论的正是你之前听过但从未深入了解过的美术种类,波斯细密画。你通读了这本书不下三遍。书中以波斯细密画为载体讲述了一个谋杀的故事,反过来也可以说是以一宗谋杀案为载体讲述了细密画,你兀然想起之前去敦煌看过的气势恢宏的壁画,去阿里藏区的寺庙看到的那精美绝伦的唐卡,你想到艺术本身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这么简单,艺术里流淌的是文化脉络的血液,是生活深处升腾起来的精华。

正如这位作家在他的作品中展示的他心中的火焰一般,你心里燃烧的火焰,也是在美术之路上寻找新的突破而积累成的苦恼、郁闷、迷茫、欣喜。这样的火焰,表现在你的生活中,使你成为了一个不肯随意吐露心声,下意识地隐藏自己,不喜欢跟任何人哪怕是如靳晶这样每日枕头边的亲密爱人来分享你的狂喜或你的深沉的忧郁,她自然不会懂。

你又想起曾经不厌其烦地看陈凯歌的电影名作《霸王别姬》,在国粹京剧的历史性变迁中,段小楼的老婆菊仙,多么好的一个形象,正是这个在现实生活中强悍的女人,这个对戏曲完全不懂的女人,一次次包容、融化、侵蚀、剥夺丈夫与程蝶衣所营造的霸王虞姬英雄美人的好梦,或者说艺术理想,将他们从虚幻拉入现实,并用事实对假霸王假虞姬、真生活的弱者进行无情的嘲讽。靳晶对美术并不感兴趣,甚至缺少必要的艺术常识,吸引她的是当下走红的美剧、网络游戏、植物种植栽培。她没有菊仙在现实生活的厚重与世故,也不曾嘲笑你的美术创作,但她漠不关心,由此看来,你们中间的真正隔阂,或者说你跟前妻的真正隔阂,都是因为你们活在不同的精神世界里。

人们都把投身于某项爱好而脱离现实生活的人称为矫情,称为“装”,一个独立行走于世界各地的行者,一位努力征服大山的攀登者,一位计划游渡海峡的泳者,一位努力写出创新作品却不名一文的作家,一位计划写出伟大曲子的盲音乐人,一个躺在床上睡觉都不停挥舞双手的调酒师,一位敢于公布自己同性恋取向的年轻人,都成为世俗社会的笑料与唾沫飞溅的对象,人们习惯于看稀奇、看热闹,看跟他们生活态度不同的人、将名利看淡的人被围观群骂。

你的内心的火焰,不应该是名与利燃烧的结果,不应该是企图不朽的野心,这火焰的腾升,仅仅因为想把美,想把你所理解的美,你所感悟的历史,你所憧憬的未来,用你的方式传递出来,当然你的方式不一定非得是你什么样的个人风格,也不一定非要标新立异,你只是在寻找最适合你的方式,这些年,这如同梦魇邪灵一般的念头盘踞了你心里的空间,到现在你知道,如果没有好的故事题材,你的美术创作将没有突破的可能。

其实这样的探索早就有人做了。我国的美术大师徐悲鸿,就是最会用美术讲故事的人,他的《九方皋》《愚公移山》等作品无一不是用绘画承载了故事,也正是故事的选用,成就了他的堪称伟大的作品。

电影也离不开故事,哪怕是纪录片。没有故事的电影是不成立的,所谓的前卫电影,新电影,没有故事内容的电影,实际上是把故事肢解、隐藏,看得懂的人,还是能看出这些电影讲的是什么故事。就如同所谓的新小说,《尤利西斯》或者《等待戈多》,也都有故事为其载体,音乐也是如此,甚至于一支股票,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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