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石山房主人(仗剑书生)
泰戈尔之《飞鸟集》,哲理与诗情并茂,壮美与优美兼具,成为不朽之杰作。自郑振铎先生译介以来,长盛不衰,海峡两岸译本近20种,足见影响之深广,也说明并无一种译本足以服众。我于2015年底偶见冯唐译本,一时手痒,翻译数则发于微信朋友圈,获友人鼓舞,尝试全文翻译。
高中时初读《飞鸟集》,那时爱其文字之优美,而今年过而立,加之近两年创业以来,万事艰难,如履薄冰,一两年之经历,甚于以往数年,再读《飞鸟集》,已能体味其微言大义,感受其悲天悯人,于数个不眠之夜中,翻译完全文,其后历经多次删改,迄今仍有部分还不是很满意,尚待斟酌。
《飞鸟集》一部分由泰戈尔译自自己的孟加拉文格言诗集《碎玉集》(1899),一部分是1916年造访日本时的即兴英文诗作,似乎可以看到日本俳句的影子。郑振铎先生说孟加拉语的诗文之美,犹在英文之上。读《飞鸟集》,其诗句之凝练,涵义之丰富,情怀之博大,让我想到最多的是老子的《道德经》。我不是中文系科班出身,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多年以来,伴随着我的,有一部《金圣叹评点才子古文》,我中文写作能力,主要就是从这部选集以及《道德经》、《庄子》、《史记》、唐诗宋词、《红楼梦》之类的书中获得。
现代白话文,自鲁迅胡适那代人拓荒以来,至今仍在发展之中,而文言文和方言,虽然在应用的舞台越来越小,但仍不失为白话文的营养源头,缺少这两个营养源的语言,可以视为无根的语言,苍白无味。在翻译过程中,我常想,泰戈尔若学习中文,也绕不过前面提到的那些经典,若泰戈尔学过中文,他会以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同样的意思。我想他应该会继续使用中文里的经典词汇,因此,在翻译中,我使用了格致、至善、相忘于江湖、道、正见这些独具中国色彩的词汇。
《飞鸟集·14》:
The mystery of creation is like the darkness of night--it is great.
Delusions of knowledge are like the fog of the morning.
在翻译这首诗时,creation没有直译为创造,而是译作了造物,为了达到近似对仗的效果,翻译knowledge时,也没有用知识,而是想到了格物,于是译作了:
造物之神秘,如暗夜之伟大。
格物之虚妄,如晨雾之缥缈。
首都师范大学李雅婷建议格物改为格致,与knowledge意思更为接近,从之,终稿改为:
造化之玄妙,如暗夜之恢弘。
格致之虚幻,如晨雾之缥缈。
这首诗,和庄子不谋而合: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庄子·内篇·养生主第三》)正是翻译完这首诗之后,才找到感觉和信心,可以另辟蹊径,用东方的语言,来翻译这部充满东方智慧的《飞鸟集》。中文的韵律、对仗等传统技法所拥有的简洁凝练之美,在白话文中,仍然是有用武之地的。
在翻译过程中,一部分译文公开在我的个人微信公众号上,因此得到了诸多如李雅婷这样的读者的一些极富价值的建议,一并致谢,在此不一一罗列,采纳的建议,将在《翻译手记》里注明。
谨以这个译本,向泰戈尔和老子、庄子、司马迁、杜甫等先贤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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