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没有雪的寒冬,一位瘦弱的少年颤颤巍巍的立在顶楼,撬棍被他扔下了楼。楼下汇集了一堆黑点,放眼望下去,密密麻麻的,在底下嘈杂的嚷嚷着。
终于,他兴许有些累了,在顶楼的边缘坐下了;双腿悬浮于空中,悠哉悠哉的打着晃。少年看着那晃荡的两条黑东西,痴痴的笑了。
他很放松,极少有的。毕竟,他的黑眼圈不是靠着舒适得来的。或许,他的压力真的太大了,以至于这种时候—在临近奔溃而又突然平缓时,才忘掉许多。
应该是深夜,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弯月挂着,发出暗淡的光。
少年眯上了眼睛,感受着夜晚的宁静与风的舒缓。突然地,打个冷颤,底下的黑点愈清晰了,其中一个拿着不知道什么,也许是喇叭:
“你的人生还很长!”
这句话起了效果,在少年脑海里回荡着,随即,脑中逐渐呈现了种种思绪:自己是因为什么崩溃的?最近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消极的事。而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坐在这里吹冷风的呢?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总觉得现在比以往要轻松的多,太多了。
“啊?年轻人不要想不开!”那些人涌进天台,一边劝说着,一边准备靠近那个打算寻短见的少年。“我可以在这里躺一会吗?不要拉我,真的,对不起。”少年躺下身子,两腿依然搭在外面晃着。“等等!我这就打电话叫你的父母,请你不要冲动。”身后的一位中年男人喘喘嘘嘘的拿出手机打算联络少年的家人。
“……辛苦了,但我妈我爸来不了,他们很忙。”少年仰躺着,天上的星星此刻才显出来些,依旧泛着暗淡的光芒,他凝视着上空,已入了神。“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他又说着,有些惭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真的,好孤独啊。”少年开始发起了呆。
不知什么时候,少年的人缘开始变差,就连以前的熟人也不联系自己了,而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也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又因为有一次对着他的父亲谈话的时候却又因为烦人而被耻训了一顿。但少年以为,那不耐烦的训斥也算是一种回谈,于是继续乐此不疲的讲述着,直到自己的脸上忽得挨了一下……
他想,自己无非是个孤独的人,可是父亲又将他和那些孤儿院的孩子进行比较。如此扭曲的言论,使得他觉得自己也并非孤独了。
少年又想起了自己的堂弟,于是眉头皱了起来。堂弟与他不同,是一个社交广泛的现充,即使是上厕所都有人伴的,却还时时向他讲述什么伤心的事,这简直令人……—这算是少年的自作多情了,实际上堂弟和他连一句话柄也没有。
他一对比,又发觉到自己是个可怜人了。
一句声音打断了他的惘思,听音调,应该是女人:
“啊?小兄弟的名字是,是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呢。”
他回过脸来,尴尬的笑了笑,小声道:“我是张肆,我,没有想不开。”
“那为什么又?”女人的话恰然而止,中年男人的手机里传出了鬼一样的嚎哭声:
“他怎么想不开…啊!…我辛辛苦……才!明明啊?只有网络上……才会!”少年被吓得瞪大了眼睛,心突突的跳;身上泛起一阵涟漪,冷汗也冒了出来;风还是扑打着他的身体,可他这次,却更冷了。
少年开始恐惧自责,突然直起身子,眼中闪着狠厉的光,向虚空跃了下去,而就在一瞬间,他的手臂被抓住了。
“啊!为什么!”少年恼羞成怒的,眼神如长钉一样,向上怒视着耽误自己的人。但又惊讶了,他绝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个半弯着腰的中年妇女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那个身影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这真是戏剧一般的故事!
“肆儿!你听妈的话啊!上来吧。”母亲惊着慌惧的脸庞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不要……让我去死吧解脱!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真的,松手吧!”少年因自责而哭喊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放过我吧,我真的太孤独了啊!”
少年挣扎着,他的袖子渐渐因撕扯而飘出白絮。那破絮随着风飘动,而后则是袖子被渐渐撕开的声音。
“啊!不要!哈……哈…肆儿…你看看这是什么!?”母亲从包里掏出一张紫红色的卡片,那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稚字写着:
敬爱的妈妈!祝母亲节快乐!这是什么都可以的劵!你可以用这张东西来让我做任何事!祝妈妈永远开心!
你可爱的孩子:张肆
“那么我现在就要用这张券!你得给我活着!”母亲力竭了,但依然对着他吼道。“啊?嗯……好的。”母亲终于没有了力气,放开了手。少年从虚空中落下,眼中有些诧异的。很快,他的躯体砸在了缓冲垫上。他把自己砸醒了,那张卡片是小时候母亲节的时候送给妈妈的礼物。
少年终于记起来了,今天明明是5月10日,如同当初一样,也是母亲节。
“妈……对不起。”又两行泪,顺着他的泪痕淌了下去。这样一来,他不孤独了。依然有人爱着自己,自己又怎能是孤独的呢?
冬天的天总晴得慢,已是五更;天边依然还是暗淡的,但太阳早已升起,同月亮与星星一齐汇合,那是极其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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