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说水浒是锦心绣口之笔,并不似太史公一肚皮宿怨待发,只是饱暖无事心闲弄笔。所以金圣叹评点多评文法结构,盛赞人人有其声口。读这第五才子书,如果从整体着眼,确实有这样一种多少故事俯瞰中,穿插一一闲道来的感觉。这归因于扉页词、开头楔子、七十回本以石碣收结呼应开头,以惊梦、天下太平结尾余味不尽的艺术感。在这种整体构架中含蕴了作者淡功利、愿太平的人生感悟。
扉页词、开头楔子完成了与主体打打杀杀、江湖朝廷的热闹事的两次跳脱。扉页词在小说中叫“引首”(来自百度百科),是导入部分:
试看书林隐处,几多俊逸儒流。虚名薄利不关愁,裁冰及剪雪,谈笑看吴钩。评议前王并后帝,分真伪占据中州,七雄扰扰乱春秋。兴亡如脆柳,身世类虚舟。见成名无数,图名无数,更有那逃名无数。霎时新月下长川,江湖变桑田古路。讶求鱼缘木,拟穷猿择木,又恐是伤弓曲木。不如且覆掌中杯,再听取新声曲度。
这首词以说书人口吻,引读者进入一段多少俊逸儒流的故事。采用的姿态、视角是大气磅礴的全局俯瞰式,宏观阅兵式地将帝王英雄整体检阅。历史风烟一刹,兴亡只在瞬间,把人世功业尽归于虚无。“虚名薄利不关愁”“谈笑看吴钩”,名利在虚无化的历史观前失去了重量,一世追求只是说书人片刻评说人们听书的一时谈资。成名、图名、逃名又如何?迟早都会远去如飘渺云烟。“讶求鱼缘木,拟穷猿择木,又恐是伤弓曲木”,求名求利好生恓惶,还不如倾一杯酒,听一段曲,品一段故事。
这引首词,渲染浓了讲故事气氛,与热闹江湖、招安、征讨形成反差。正文的故事令我们置身其中,忧叹喜怒。而这些,再热闹也不过是曾经的一瞬。何必苦苦求名利,生只刹那兴难久。
以这般感慨,再读宋江的谋算,招安尽头的毒酒,更有“机关算尽”“只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感觉。生既短暂,生命本真的意义才更显贵重,鲁智深嫉恶如仇诚挚待人,李逵坦荡天真伸张自我,武松仗义勇武涤荡丑恶……更觉得愈发鲜明、金贵、美丽!足以抵金尊清酒,荡人心胸,好。
再看楔子,水浒英雄由来,天降星宿的奇幻故事。天罡地煞星私放误放,不仅为水浒人物笼上奇幻色彩,更有合于天运,应劫而生之意。还肯定了水浒众人超凡脱俗的生命力量,这种种卓尔不群的力、智、勇,堪与最高尚最广阔最神圣的天并比媲美,实属天力天德天神天威。
洪太尉误走妖魔,形象揭示乱生之因,乱自上来,因怠慢、自矜、骄横种种恶而“放”出。
网上百科,搜得“《道法会元》卷八十二:"天罡,罡者四正为罡,取四方之正中,乃吾心也″。也称中黄星。《道法会元》卷七十七《天罡说》:夫天上天罡,阴精也,真土也。乃天之真阳也,居於天中之天,为天罡星,其实号曰中黄星,变化於辰也。内丹名词。指阳精,真土。《道法会元》卷七十七《天罡说》:夫身中天罡,亦阳精也,真土也。比内事为药物,为黄婆;丹田为黄庭,居於身中之中,为天罡气。其实号曰中黄气,变化於心也。此窍非凡窍,中中又一中,一中之黄气,即自己天罡也″。”天罡地煞都是凶神,天罡乃心之象征,地煞是天地邪气所化,可指恶势力。百度还说“但法用以正,则可以造福人群;术用以邪,则可以惨害人类。”水浒众人确实力量无穷,读全书并未觉他们残害众生,这与生命力量的使用方向相关。
同是天上星宿,天罡地煞降生被石碣镇伏,放时一片黑气,很是吓人。开头的帝王之星霹雳大仙、赤脚大仙降生很不同,异香红光,天下太平。水浒诸人之天罡地煞星,本就是驱恶除恶的凶神恶鬼,天命中充满不祥之气。当时社会状况、每个人的坎坷命运都可与之印证。
如果,世人都以精警之心将妖魔镇于石碣下深坑中,关锁以伏魔宝殿,押禁以代代封皮,妖魔无隙可生,生如明镜台,菩提树,时时拂拭,无有尘埃。可是以游赏之心待本该严守之地,以荒慢心对本应谨慎之事,一翼孤行,只求一时私欲满足时,妖魔就会在光天化日下放出,即使有个明显的结局摆在那里,谆谆教诲响在耳边,也不足以令恣纵之心收敛、郑重、端庄。众人之上梁山正是如此。或因高俅之类高官贪欲谋私,或缘民间丑类纵恶枉求。恶以恶生。
梁山之兴,众好汉相聚大类此因。俗语云“逼上梁山”,上梁山者本心本怕将父母遗体点污,本欲有番作为,博个封妻荫子。但恶的能量场将他们裹挟、逼迫,恰如星光只能驱散黑暗却无法带来白昼,梁山轰轰烈烈最终还是被权臣算计耗散。
梁山发展中的大事件,有林冲扶晁盖火并王伦,梁山从此替天行道以义为旗,开始发展壮大,抵敌官军;宋江携众上梁山,梁山渐至鼎盛;宋江外征战内争权,排挤晁盖并最终替代晁盖,同时打祝家庄打青州,众虎同归;改名忠义堂,以欺骗等手段骗得高手上山,打曾头市,谋招安、大败官军,受招安;南征北战,最终消亡。
从招安开始,梁山走上了自我销蚀的道路。上达天听,谋为良臣,建功立业,终被陷害。朝政由奸佞把握,圣听由小人蔽塞,如同黑暗笼罩了整个天宇,没有光亮。梁山诸人的忠心、仕进的机会、事情的曲直真相,全都由权臣把握、操控。天子知道了奸臣弄权,却软弱无力,不加铲除,使为恶者一再作恶。最终,忠心善念功业正气,全都被恶遮蔽消磨。这再次证明了在黑暗和罪恶成为秩序,想要与之妥协、和平共处绝无可能,只有打破这黑暗,光明才有到来的可能。
二、教学设计
读楔子,品水浒之味
一,英雄原本是妖魔
1概括楔子中洪太尉误走妖魔的故事
【几代太平忽灾变,太尉奉诏请神仙。胆小矜重颇嗟恕,闲来游山遇魔殿,执看妖魔不听劝,黑云滚滚灾星现。】
2洪太尉误走妖魔的原因和寓意
【原因:众人无事生非,奉承贵人,到处闲游不避机密重地;太尉自以为是,好奇心重,无知无畏,胆大妄为
太尉放妖后回去不奏
象征:骄矜、纵欲、专权生妖,乱自上生
天子宠信小人委以重任必受其害】
二为何英雄是煞星
1解释天罡地煞之意【见解读】
2后文与楔子对看,讨论为何英雄本煞星
【洪太尉实乃高太尉、童贯等人象征
魔因娇惰专权纵欲而生,因谨慎太平而锁
天罡地煞以恶驱恶】
三说说招安
1宋江为何要招安
【为水浒长远发展,个人功业。网上还有一种说法,宋江有小资情调,向往高官生活。招安忍辱,确实缘自功业心】
2招安的后果,不可向黑暗妥协
3如果你能给梁山出个主意,梁山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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