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悲剧面前,大概该欢呼自己的幸运。那篇流传甚广的《为什么产痛在中国智能靠忍?因为病床上躺着的是「她」》。文章下的留言,有前产妇庆幸自己当年用了无痛针。甚至还有这么一段话,文字间仿佛有笑声:“回想当年,自己超级兴奋地博览各类孕期书籍,对后来的生产有很强大的帮助。其实一直没准备梧桐,但是进了待产室,上了催产素后,立马来了一阵又一阵无法喘息的疼,邻床嚷嚷着要上无痛,我也顺便报名,结果超幸运,很快就被通知进行无痛。另自费请了位助产士,很舒坦地顺产了。娃爸在外面不停地签字交钱。这钱花得超值。”
若没这个钱,可怎么办?况且就算有钱,留言中也不少见没能无痛的前产妇,原因只是麻醉师人手不足。更别提那些地方、乡村医院了。对于没钱、小地方的产妇,只有在待产室里喊到声嘶力竭。
事件陷入了罗生门,医院和家属各执一词。但我仍怀疑,事由是家属拒绝剖腹产。家里的医疗工作者提到,医院不会那么有“主”,一定会征求家属同意才动手术,为的是防避和家属的纠纷。那么产妇家属坚持的“是院方不给剖腹”,常识上便站不住脚。
于是我也有了精英主义的怀疑。怀疑若是在一个物质优渥的中产家庭,夫家两代教育良好,还会否如此,将儿媳视为生育的工具。不可确凿道,北上广一个“知书达理”的中产家庭,一定有此人文觉悟,明白儿媳也是个会疼的人,也要有活着的尊严。确定的只是,在榆林这家医院,这一天,小说里丈夫签下“保大人”三个字的浪漫情节,不属于这里。
当我说起我是个女权主义者,曾有朋友问:“我在中国做女人,并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在中国谈女权的意义在哪里?” 我愿为这个朋友的幸运鼓掌。但中国的大部分问题都在于,地方太大了。

一个大城市中产家庭出身的女孩,可能只是在18岁选专业那年,听信了他人的一句“女孩子学不好数学”;一个村里面的姑娘,却要为了供养弟弟,辍学做农活。大城市的女人忙着粉碎围绕卫生棉条的禁忌,破除女性对有物体进入阴道的恐惧;乡村的女娃,也许初潮来临,却跑遍了村子买不到卫生巾。大城市的知识女青年们声讨“丧偶式家政”,要让男人也承担起洒扫责任;陕西北部的地级市里,产妇下跪无用,一尸两命。
女权在中国只是一部分人的特权。尊严,甚至生命,都是特权。要在已升起的篝火边跳舞,也别忘了传火把去照亮阴冷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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