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人聊起故乡,是一声轻叹。回不去,是因为岁月长河磨灭了从前的人与事。
我们聊起故乡,亦是一声长叹。
谁都无法阻止发展的脚步,我们的故乡,或没落,或更新迭代。回不去,也成了脑海中的一个影像
窗外树枝正冒着新芽,春天悄然而至。此时的自己,静坐窗边,像极了小时候。
小的时候,屋门前有一片小竹林,一到春天,春笋遍地都是。春笋扎根很深,像小小的山脉,又像是身披铠甲破土而出的勇士。它们争先恐后的生长着,而后成为了高矮不一的竹林,风吹竹叶淅淅索索的声音就是我的音乐启蒙。
竹林的中央,有一颗大梧桐树,结的花落下来像一个白色的小喇叭,只是也颓靡的很快。梧桐树很高,站在树枝上唱歌的小鸟声音都显得更嘹亮了些。
梧桐树旁有一个桃树,依偎着在梧桐树的旁边。桃树靠近路边,那是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围绕着整个池塘。路两边簇拥着杂草,桃花落了,粉色的小花又再一次妆点着草丛——偶尔,我也会把它别在发间
桃花似精灵。风吹来,桃花会跌在路边的池塘里。漂浮着,不用很多,就可以妆点整个水面。桃花轻轻的,很从容。偶尔,又像施了魔法似的,在水面原地转着圈,仿佛在欣赏自己的美貌。
那时的池水啊,清澈到可以看见池边的小虾。它们有时单独行动,有时,它们聚集在一起,太阳下,它们像是透明的卫士。
风停时,桃花和池边的杂草都停了,像一幅静止的画。桃花娇羞,而绿草,簇拥着,充满着热情。
岸边的树丫倒映在水面,桃花像是开在树丫上一般。
我是很爱这种静止的。
说起池塘,它为我带来了不少趣味。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养了家禽。我是一个爱发呆的孩子,鸭子热闹,成群结队的在水面嬉闹,似乎这种热闹里也有我。
人会有悲欢,动物大概也一样。它们快乐时爱用脚掌扑水面,水面瞬间开起一片片的水花——我想,这时的它们是快乐的。
不用去思考生命的贵贱,快乐一定是万事万物共享的,如同空气。
它们也有发呆的时候,有时把头埋在翅膀里,静静的浮在水面晒太阳。
我会丢一个石子逗逗它们,安静我有了,我喜欢它们热闹。
竹林里还有一颗枣树。枣树总是不那么讨喜,没有鲜艳的花,树长的笔直,没有大人的帮助,总难摘到它的果子。李子树也是常见的,它和枣树不同,枝丫不高,儿时踮踮脚总能够着。所以,枣树看起来总是硕果累累,而李子树,来不及成熟已经被采摘的所剩无几——小孩哪里懂得等待呢。实则,成年人,也不懂等待。
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父母除了春节也很少回家。家里建了新楼,老房子除了竹林依旧杂乱的竖立着,其他的果树都没有了。人们可以轻易的买到任何水果,再也没有等待果树成熟的那种欣喜。
错过故乡的春夏秋冬。没有静待花开的浪漫,也没有引花入画的悲悯。
儿时,故乡就是全部的世界。没有盘根错节的大树,没有鬼斧神工的山脉,它普通的像你随处可见的风景。以至于后来,再聊起故乡,丝毫没有自豪之意。今天想写这些文字,是感叹这份普通再也不在。当你意识到它再也不在时,它也就不再普通
童年的时候,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快乐,可以思考,可以守着一池静水假想自己拥有波澜大海
这是多么富有的一件事情
此刻,静坐窗前的自己,多想重新拥有这份富有,想依旧守着那树桃花盛开。怎奈时光一定是推搡着人们向前的。等候你的,是另外的风景
——20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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