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
《局外人》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小职员默尔索因误杀一名阿拉伯人被法庭审判,检察官和法官因他没有在母亲的葬礼上哭泣等一系列看似冷漠的举动而判处其死刑的故事。
一、局外人·局内人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在母亲的葬礼上不仅看不出悲伤还显得不耐烦,领导想要给他升职加薪,他拒绝,女友想和他结婚,他无所谓 ,没什么事业心,也没什么朋友和爱好......我们会怎么想他?他身上少不了“冷漠”、“颓废”这些标签。
但当我们深入他的内心,才发现“默尔索们”才是最诚实的。
无论是谁,终究逃不过死亡,我们面对死亡,也必须回答一个问题:在人的一生中,人到底是活成自己眼中的人还是活成他人眼中的人?
作家莫言曾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上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上世纪六十年代,学校里组织我们去参观一个苦难展览,我们在老师的引领下放声大哭,为了能让老师看到我的表现,我舍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我看到有几位同学悄悄地将唾沫抹到脸上冒充泪水,我还看到在一片真哭假哭的同学之间,有一位同学,脸上没有一滴泪,嘴巴里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用手掩面,他睁着眼看着我们,眼睛里流露出惊讶或者是困惑的神情。事后,我向老师报告了这位同学的行为。为此,学校给了这位同学一个警告处分。多年之后,当我因自己的告密向老师忏悔时,老师说,那天来找他说这件事的,有十几个同学。这位同学十几年前就已去世,每当想起他,我就深感歉疚,这件事让我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当哭成为一种表演时,更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
默尔索就是这样一个人,早早认清了人终究难逃一死的现实,他不参与社会的游戏,从这一点上看,他是整个社会的局外人。
可人终究会受到社会的影响,很多行为不只是由自己去决定,而是整个社会去决定的。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受到什么样的教育等等这些都会影响甚至决定一个人,从这一点上看,每个人都是局内人。
关键在于,这个“局”究竟是什么?我认为,这个“局”是社会规则。
默尔索爱自己的母亲,但我们不能认为他不按照世俗的规则去料理后事就否认他爱自己的母亲。默尔索也爱着玛丽,我们同样不能说他不和玛丽结婚就判定他对玛丽的感情是假的。
我们不应该成为书中的检察官和法官,用整个社会习以为常的仪式作为我们评判某人的标准。有些人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他们只是不想扮成周围人要求他装扮的样子。难道必须在母亲下葬时以泪洗面,让大家看到自己爱自己的母亲才能证明自己真的爱自己的母亲吗?不是否认这种行为有什么错的地方,这里只是强调最真实的情感。
二、既然“人不理解命运”,那他就“装扮成了命运”
加缪说:“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不在他母亲葬礼上哭泣的人,都有可能被处以死刑”。
现实生活中,我们担心会被排斥、被边缘化。整个群体都不希望有人显得“不太一样”。我们希望能够去“同化”他人,即使大家正在被裹挟着向一个错误的方向前进。因为这样能给人一种“认同感”。
书中我认为最值得令人思考的是默尔索面对死亡时和神甫的对话:
他问我是否信仰上帝。我回答说不相信,他愤怒地坐下。他反驳我说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人都信仰上帝,甚至那些背叛了上帝的人也信仰。这就是他的信念,如果他对此也持怀疑态度的话,那么他的生活也就失去意义了。
你瞧,你瞧,你现在不是也信上帝了?你是不是要把真话告诉他啦?”我又一次说了声“不”。他颓然往椅子上一倒。
上帝是社会规则的化身,神甫是世人的代表。人总要相信点什么,一个人如果马上就要面对死亡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有什么东西来让他寄托。神甫认为即使是身世最悲惨的囚犯也能从石块中看到神圣面孔的浮现,可默尔索拒绝了。默尔索究竟信仰的是什么?我认为他信仰的是“诚于自己”。他是个只关心于当下的人:
对我来说,只有“昨天”与“明天”这样的字,才具有一定的意义。我总是为将要来到的事,为今天或明天的事忙忙碌碌,操心劳神。
即使是面对死亡,他会想自己是不是还有退路?还有逃离的机会?他甚至幻想能够发明一种能够让受刑者有百分之十存活率的化学药剂。他不信上帝,他不能从石头上看到慈善的脸庞。
他的神气不是那么确信有把握吗?但他的确信不值女人的一根头发,他甚至连自己是否活着都没有把握,因为他干脆就像行尸走肉。而我,我好像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但我对自己很有把握,对我所有的一切都有把握,比他有把握得多,对我的生命,对我即将来到的死亡,都有把握。是的,我只有这份把握,但至少我掌握了这个真理,正如这个真理抓住了我一样。我以前有理,现在有理,将来永远有理。我以这种方式生活过,我也可能以另外一种方式生活。我干过这,没有干过那,我做过这样的事,而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而以后呢?似乎我过去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分钟,就是我也许会被判无罪的黎明。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东西是有重要性的,我很明白是为什么。
比起神父的劝说,默尔索更喜欢诚实的快乐:他会因会卖冰的小贩吹响了喇叭而怀念夏天的气味,熟悉的街区,美丽的星空和玛丽的笑容。
三、我们不可能完全成为默尔索
书中有个这样的故事:
有个人早年离开自己的村子,外出谋生。过了二十五年,他发了财,带着妻儿回家乡。他母亲与他妹妹在村里开了家旅店。为了要让她们得到意外的惊喜,他把自己的妻子与儿子留在另一个地方,自己则住进他母亲的旅馆。进去时,母亲没有认出他。他想开个大玩笑,就特意租了一个房间,并亮出自己的钱财。夜里,他的母亲与妹妹为了谋财,用大锤砸死了他,把尸体扔进了河里。第二天早晨,他的妻子来了,懵然不知真情,通报了这位店客的姓名。母亲上吊自尽,妹妹投井而死。
默尔索认为这个故事体现了他的人生信条:人生在世,永远也不该演戏作假。
我们不能为了成为默尔索而去成为默尔索。
就像大家都去做一件事,而你不去,自己会显得特殊。这种特殊对自己来说应该代表的是“真实的感情”,而不是“为了特殊而特殊”。“特殊”在我看来应该是个形容词,它并没有褒贬之分。一个人“为了特殊而特殊”才真的是“不特殊”。你想,不管是好是坏,他所追求的是别人认为他很特殊的感觉,而不是自己对于某件事,真实的,不同于他人的感情。如果主流的感情是“存在感”,那这个人其实是在把“特殊”当作一种工具,让别人认为自己“特殊”的工具,但其实他根本上还是追求的这种“存在感”,他还是主流。相比之下,默尔索显得很单纯,他真的是自己真实情感的表露,他不会去隐藏。
我们不需要脱离主流来显示自己的特别,也不需要刻意走向主流。真情实感,就够了。
例如某个名人去世,大家都在转发纪念他,你是不是也要参与其中?我们如果真的为其感到惋惜理应去转发纪念他,但如果我们根本不了解人家,内心丝毫没有波澜还要去为了迎合别人而转发吗?
我并不认为我们跟随主流就是错的。我倒认为现实中的人很难成为默尔索那样的人——即使面对死亡也可以一以贯之遵循着自己永远不演戏作假的原则。有时,我们必须让别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但这“最好的一面”不应是虚假的。至少应该对自己要始终保持诚实,不能自己骗自己,到最后才发现“小丑是自己”。
默尔索是选择了自己的本心,只不过他不按照社会赋予的既定规则去行事。我们即使不成为他,也要允许他的存在。
四、平实的反抗
加缪的核心是反抗,看现实版的福贵大爷笑着面对惨淡的的人生。
哥哥也没了,
只有自己和弟弟,
还有一条狗,
往前看!
平实地活着就是严格意义上的实际斗争,就是反抗。
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当哭成为一种表演时,更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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