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好像没有那么矫情,穿不穿裙子,又有什么关系?
室友凉凉带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她说,这是莫兰迪粉,粉中带着一点暗调,像极了带着小矫情的春天。
我笑着说,春天不应该是嫩绿的颜色嘛,像我们学校梧桐树抽芽时,那清爽的颜色。
另一个室友小水说道,她那是找到春天了,没有听到有喵喵叫的声音嘛。
凉凉的脸顿时红了,两个人打闹起来,那件粉色的连衣裙被套上了防尘袋,小心地放在衣柜里,衣角飘飘,真是粉得闪眼睛。
我好像也有这么一件粉色连衣裙,那是十九岁生日的礼物。也是,穿着那件连衣裙,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大学报道那一天,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新的世界。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留下细碎的投影,悠悠荡荡,像极了有着星辰的那双眼睛。
跟随前来指引的学长跑来跑去,刚升入大学的我,并不敢多说话。
他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眼睛很好看,不过笑起来好像有心事一样。
来回跑了很多趟的繁忙节奏,疲惫感在他身上久久环绕,而我不近不远地跟在他后面,办着各种手续。
安顿好之后,他有点羞涩地对我说,学妹,你要不要加我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联系我。
加过联系方式之后,他又说道,学妹,你这个卡是老家的吧,要不要办个校园手机卡啊,流量套餐很便宜的,附近五公里范围内,流量可以无限用。
我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拿出一排手机卡,几十张都有了。
刚想说,不用。他直接撕开包装纸,递给我一张卡,说,这张,你看这个号码,绝对的靓号,超级好记,你们女生就是容易记不得数字,这个里面还有你的生日,你拿着吧,给一百就行。
我低着头,默默地从小钱包里掏出折叠着很整齐的一百块,递给他。心里暗想,他怎么知道我生日呢。
旁边正好有个穿篮球服的男孩经过,一胳膊拧过来,“哟,建哥,又卖卡呢,可别骗人家小学妹。”
“去去去,说什么呢,我这卡,网速快,流量多,套餐还不贵,学妹,你放心好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他的脸还是红,是太阳晒的吧。
那个卡真的是弱到爆,动不动就断线,发个信息半天发不出去。
再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的招新现场,他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什么发展,什么未来,前途,学分之类的问题。
我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就感觉他在发光哎,看他一眼,连约他在校园里散步,谈什么话题都想好了。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目光一直朝着我看。我的手紧紧拽着粉色连衣裙的蝴蝶结,身体却不由地坐直,抿着小嘴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晚上回去过后,我刷着他的空间动态,见他发了一条:孤独的十个等级,配上一条黑夜里依靠灯柱的照片。
我当时手比脑子快,发了一句:我陪你啊!
空间下,他的好友纷纷调侃:有情况啊,这是。
可是,他没有回复我。
从那以后,我依然快快乐乐地和他分享大学生活,从今天上什么课,哪个食堂好吃,到门口水果摊老板缺斤少两,现在回看,好聒噪哦。
他时不时回我一句,轻飘飘地,漫不经心。
而我只是提了一句,我室友哪个哪个要办卡,热情度立马就上来了。我紧紧地握着手机,没有再回他,默默地删除了所有消息记录,把他归类到不会再联系的人之中。
偶尔在校园里看到了,也是笑笑,不再说话。我的那条粉色裙子,也收了起来,穿过的衣服,颜色总会暗淡了许多。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但在这个校园里,除了努力学习,好像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11月初,天气转冷,梧桐树的叶子,也在随风一圈圈打转。他说,还欠我一顿饭,约我去商业街吃麻辣香锅。
不知当时怀着什么心理,侥幸?喜悦?
那是一家开在二楼的店,座椅都是秋千式样,摇摇晃晃,灯色暖黄而暧昧。
我放下心里的紧张,故作轻松地说道,“学长,怎么想起来请学妹吃饭呀?”
他的神色很不自然,眼睛总是往左上的包房瞅过去。包房的门虚掩着,时不时传来少女清脆的说笑声。
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我发现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再没有那种怦怦的心思。
不想陪他演戏,见他不回我,我也只是漠然看着,仔细地安排鸡翅、排骨、鱼豆腐、黄豆芽和地瓜条的入嘴顺序。
再来一口冰可乐,小气泡跑到我的眼皮上跳舞,有种酸酸的感觉。
其实,我看见过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也从青协的宣传照片上,找过他的目光所及。
所有的一切是心甘情愿不假,可是没想到人生第一次的暗恋,还要被可笑的约饭安排。
然后,我做了一件事情。我拿出那张手机卡,随意地掰成两半,丢到垃圾桶里,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张卡真的是慢爆了,学长,你和这张卡一样,真差劲!”
正好包房的门打开了,穿着浅色毛衣外套的姑娘,头发微卷,脸上画着全妆,是个成熟的学姐呢!
他回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爱情,眼角再没有给我留下半分余地。
真的好不爽啊,我抱着自己的小包包慢腾腾地走回学校,那种郁闷没有发泄出来的感觉,还白瞎了我的电话卡,一种有颜色的植物在我嘴边来回打转。
“嘿,走路怎么不看路啊!”正郁闷地走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拽住,回头一看,一串糖葫芦差点黏在我的头发上,没忍住,舔了一口。
头顶同时传来一阵止不住的笑声,“学妹,你也太搞笑了吧!”
我连忙抬头,好高大的一个男生,比我要高一个半头,这也太尴尬了,忙说对不起。
“没事,没事,过马路要小心一点嘛!糖葫芦给你吃了,我先走了。”他把糖葫芦塞到我手里,没入人潮,不见了。
我甚至没有看清那个男生的样子,咔咔就被安排好了。回到宿舍,想着这天晚上的神奇经历,感觉也没有大不了的。
人活一生,值得爱的东西很多,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失意,就丧失对爱情的憧憬呢?
说来也奇怪,当你遇见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生活中仿佛到处都看到他的痕迹。
课间休息,会在教室走廊上偶遇。
食堂打饭,他恰好排在我前面。
图书馆还书,他正在整理货架。
糖葫芦摊前,他总会赶在我前面买到最后一串去籽的糖葫芦。
“学长,糖葫芦吃多会牙疼的。”有一天,这种相遇让我终于忍不住了。
“知道你还老是吃?”
额,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想要抬头看清楚他的神情。
“别踮脚了,你这小矮个,能看到个啥?”说着,他弯着身下,调整姿势和我面对面对视着。
他的眼睛里,好像写满了深情,这种奇怪的感觉,我赶忙捂住了眼睛。
猝不及防地,他吻了我一下。
就在嘴角,好甜,就是糖葫芦糖衣的那种甜。
每个人的爱情,或早或晚,都会来到。
我又开始穿起了粉色连衣裙,那种带着小矫情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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