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同修的觉察日记,被勾起了关于死亡的恐惧。
记得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深刻印象是不到十岁的时候。那天中午很混乱,很紧张,多年以后,我每次在现实中或者电视上见到军人抢险,都会心悸。
记得当时我们在家吃午饭,有人特别慌张地跑来说人防工程塌方了,有人被埋在土里了。老爸放下饭碗就跑出去了,老妈也着急忙慌地安顿了我们就走。我很好奇,加上家里没人管了,就也去看热闹。
当时全国都在搞人防工程,我爸负责其中的一部分。等我去到现场,那里乱哄哄的都是人,到处都是大喊大叫的声音,还有很多民工在拼命刨土。没多久,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就赶到了现场。我亲眼看着他们先用机械,又用铁锹,最后用手,挖出来四个人。
只有一个人被送去了部队医院,其他三个人都死了。身上都是土,脸色灰扑扑的。我印象十分深刻。后来被父母们赶着去上学了,可一下午都是那些画面,身上一直发抖。我亲眼目睹了死亡,这是年幼的我暂时消化不了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家里气氛一直低沉。爸爸妈妈常常说起这件事,一个是后怕。无论是早塌方半小时,还是再晚半小时,我爸都会在里面。因为他是工程负责人。刚好是他回家吃饭的当儿,出事了,幸运地逃过一劫。我在旁边听了,十分害怕。原来,那里躺着的,差一点儿就是我爸爸了。
再一个就是爸爸要担负的责任。因为是负责人,他在事故发生后不断被叫去谈话,询问。幸好老爸沉着冷静,处理得当。因此,不但没有被免职,而且还继续负责这个工程。
有一阵子,我晚上不见老爸回来就不睡觉。我担心他出事。直到工程顺利竣工,才算松了口气。
被勾起的关于死亡的恐惧再后来,关于死亡的记忆就是外公外婆的去世了。外公和外婆与我们一家同住很多年,很老了的时候回到了他们的老家。父母考虑我们都在上学,他们过世的时候就没有让我们回去。我没有目睹葬礼,却在妈妈回家的那一刻看到了她身上的黑纱和鞋子上的白花。我知道那些意味着什么,于是约束两个妹妹不要太去麻烦妈妈,有事都来找我解决。那些日子,我长大了。
我时常会梦到外婆。我小时候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我没有亲眼看到她的葬礼,就一直觉得她活着。梦里的外婆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慈爱安详,爱唠叨。
长大了住校以后,记忆中有一次梦到爸爸去世了,大哭,醒来。对于死亡,已经有了深深的恐惧。
被勾起的关于死亡的恐惧我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是在高二的那一年。下午去上学的路上,我骑着大二八自行车穿过一个铁路桥洞,刚出桥洞,我就感觉“轰”的一声。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躺在马路上了。浑身发抖,腿软的站不起来。我身边围着几个人,说,醒了!估计没事!小姑娘你站站试试。我试了试,勉强站起来了,可是心跳如鼓,浑身疼痛。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事后才知道我被大卡车撞了,卡车司机超速,并且不注意观察。有幸的是我的自行车卡在了车轮下,可我人弹出去了,飞了有十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真是万幸!
我听到有人问我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我还担心妈妈承受不了,说了爸爸的名字和单位电话。还有好心人拉着司机,怕他跑了。有人去打电话,有人陪我,还有人看着车,看着司机。
我爸来了,和司机一起陪我去医院检查,除了肌肉拉伤,轻微脑震荡之外,没有太大问题。然后交警来问我问题,我觉得自己还挺稳定。可回了家,还是抖了很久。做了好长时间噩梦,并且好久不能独自骑车上学。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差点儿挂了的感觉。
被勾起的关于死亡的恐惧再后来,我做了心理咨询师。越来越多地参与心理危机干预。因为与媒体联动,有时需要半夜三更出去,在汾河岸边劝导那些要自杀的人。有时又需要陪伴那些经历了亲人重大死亡的人,慢慢地,麻木了。似乎有点司空见惯,不太恐惧了。
2008年汶川大地震。我做为中国卫生部心理危机干预医疗队第五分队的前线指挥,去到了什邡市。我们在什邡市的洛水镇洛城村建立了帐篷小学,每天和灾后幸存的孩子们在一起,直面死亡,直面灾难。
那段日子每天都很忙很累,我要安排咨询师的工作,要去镇政府开会,要为创伤了的孩子们做个案,还要督导同样创伤了的心理咨询师。没有时间痛,也没有时间哭。
中间去到成都休整,还遇到了一次大的余震,比在灾区更害怕,因为在灾区左右是帐篷里了,震级小了都没感觉。成都就不一样,余震真的吓死人。我就被吓哭了。后来想,可能是在灾区压抑狠了,余震给了我释放的理由,大哭一场。
这一次,死亡离我那么近,死亡让我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面对死亡,我们无能为力。
因为同修的觉察,我也被勾到了很多的恐惧。写出来,见见光。除了活在当下,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被勾起的关于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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