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堇年说:“生命若给我无数张面孔,我永远选择最疼痛的那一张触摸。”
那天,刚做完激光手术从医院出来,又给家里打了电话:妈,手术都做了,这兵,是肯定要去当了。
三年前,我正准备考研,赶上了9.3大阅兵。视频里的军人们踢着正步端枪敬礼昂首扬旗,一排一排浩瀚如海。
那时我告诉自己。往后的生活,应该是这样,一个人,也要像一支队伍。
后来,终于走过了那种销魂又蚀骨的孤独,我也读到了我喜欢的专业。我们的教室精致又高雅,老师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还会先放一首古典迷人的曲子。
那些时光,就像一段从别人的生命里裁剪下来的一段岁月。那时的我,每天可以随时穿越地铁和人海,去黄埔最高的大楼观察夕阳落下;去精致的餐厅吃料理,去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剧院欣赏有着华丽衣服的话剧;遇到的每一张面孔,礼貌又和蔼。
生活怎么能如此美好呢。杨绛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我是害怕失去这份美好的。越是美好我就越害怕得到。害怕有一天,美好的梦境突然醒来,故事的结局是泪流满面。我害怕,梦碎了,往后的每一天,我只能努力平静好内心波澜,不敢去奢望。
我也害怕痛苦,但不畏惧。因为疼痛的日子不管有多久,有多长,它总是会过去的。
研一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名叫《摔跤吧爸爸》 ,里面的一句台词至今还记忆犹新:“你要克服自己的恐惧,唯有痛楚不会说谎”。
人间正道是沧桑。我相信当走到痛苦的尽头,在光亮的那方等待着我的,一定是美好。青春的路上,越疼痛,越深刻。
或者说,当我已经经历了很多的大痛苦,当我再次走到痛苦的边缘,那些小痛苦,相对而言,我就会以为,是美好了。因为有些痛苦,是需要更大的痛苦才能忘记的。
直到有一天,我得知了征兵的消息。
我只是想确认,我是不是也是一个,可以坚强到为了达到目标,不惜以命相搏视死如归的人。
(二)三毛说,“看到一张撒哈拉沙漠的照片,感应到前世的乡愁,于是决定搬去住。”
我佩服三毛的勇气。只是看到一张照片,就决定浪迹天涯。
我笃定我也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也许可以的,对吗?
如果有一天,我狼狈地流出眼泪。请原谅我这一生 不羁放纵爱自由。
于是,我终于不用再像一支队伍了。
我变成了一支队伍。
那天,从学校走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妈妈在电话里哭了。
妈妈又哭了,上一次是考研的时候,过年都没有回家。和妈妈视频的时候,妈妈眼眶红红。
这一次,妈妈依然尽力控制自己不颤抖,我也尽力不拆穿。
可最后我还是和妈妈说了
“妈,你别哭啊,弄得我也想哭了。”
后来汽车喇叭响了。我挂了电话。
我带着大红花,提着行李,像大巴走去。。
那个时候,有橘黄色的路灯洒下来。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记得《大鱼海棠》里的椿说:“有的事情是可以感应的,从登上这艘小船我就知道,我的命运,改变了。”
我也知道。从登上这辆大巴时我就知道我的命运,改变了。
(三)张爱玲说,它是胸口朱砂痣,是床前明月光
来到军营后,我无比眷恋学校的生活。可是在学校的时候,我曾日夜想赶快来到军营。
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就这样,告别了师大美丽的梧桐树,坐着高铁,来到了祖国的边防。
一路上,我细细梳理着我的青春。我听着安静悲伤的曲子,看着窗外的夕阳。夕阳隔着玻璃,看着很美丽,却又遥不可及。
那时的我心里也特别的失落。我总感觉我想要的那份美好,也像这黄昏时绚烂的紫霞和夜幕里的耀眼的星河。遥远的让人想哭。
我曾经遇到过那么多美好的面孔。后来,青春的列车上,他们忽然就下车了,我一下子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涛,你要去几年啊?”
“两年啊啊。”
“那中间能回家吗?那里可以用手机不?”
“肯定回不来,手机的话我也不知道。。。”
“啧啧啧,那这两年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了?”
只是我现在才知道,其实,不只两年,也许有些人。我已经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海子说:“你从远方来 我到远方去 遥远的程经过这里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在后来,偶尔刷朋友圈的时候我才知道。 你们的足迹,已经遍及五湖四海世界各地。
而我在这里的生活,虽然就真的像电影里演的那般,却比想像中的生活更深刻。四月前的每一天晚上,熄灯后,我都需要蒙着被子偷偷忍住颤抖偷偷擦掉潮湿的眼睛。
因为我们,肩负着祖国的使命。
鬼知道,我曾经都经历过什么。
藏在心里的苦是坚强所以,我不会再那么骄傲了。后来的我,花费了很多时间与痛苦相处。努力让自己变得谦卑,懂得忍耐,卑微到尘埃。
季羡林曾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听起来很美好,但是过程其实是很血腥与黑暗的,很少有人,能够走到终点。
血腥,黑暗。这就是我选择的人生道路。我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在未来,人潮汹涌的地方,该遇到的人,我们一定还会再相逢。
研一的时候,我记得日本的茶道里有个词,叫做“一期一会”。指的是一生里只和对方见面一次,所以要用最好的方式对待对方。 所以,我们大家要各自为心中所想努力,当日子完了,当我们再重逢,我知道,你们一定都会变得很好。
因而未来的我,亦不能逊色的站在你身边。
祝未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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