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勒先生的死

麦琪太太一手拿着牛奶，一手轻轻敲响奥勒先生家的门，“奥勒先生，您的牛奶。”她用往常的声音呼喊，奥勒先生没有应答，也没有像往常拖着蓝色的拖鞋，穿着加绒睡袍，一副亲切和蔼的样子出来。麦琪太太再次喊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她顺势加大力气推了推门，“吱呀”的一声门开了，她走进去。

窗帘紧拉，屋里昏暗无光，一股浓烈的酒味弥漫着。麦琪太太努力地靠近一扇窗户并拉开它，一片阳光投射进来，房间明亮许多，麦琪太太看到散落在桌几的报纸，喝完的空酒瓶，“我的天，怎么这么乱！”这随意的放置令麦琪太太厌恶，但她没有过多抱怨，因为她要将牛奶交到奥勒先生的手中。她走到奥勒先生的书房，没有见到他，她又去了先生了卧室，进门前她敲了敲门，无人答应，她开门进去，房间一张双人床，被子枕头整齐地铺放在床生，“奥勒先生，今天不在家。”麦琪太太自言自语，“奥勒先生真该死，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一瓶牛奶可值2美元。”她显得很生气，狠狠地拉了一下门 ，准备离开。

走过厨房的时候，她踢到了一个东西，她蹲下去看清是酒杯，就在她起身时，她看到了奥勒先生，奥勒先生趴在狭窄的过道上，“奥勒先生？”麦琪太太走进，他趴着不动，仿佛被石化了般。麦琪太太预感到奥勒先生已经死亡，她将牛奶放在一旁，用力地把奥勒先生翻过来，暗淡的光线下，奥勒先生心脏处插着一把匕首，只露出刀柄，奥勒先生嘴里涌出的血凝固成结，麦琪太太往后惊倒一坐，手碰倒了牛奶瓶，牛奶一股一股地流出来。

奥勒先生死了，在清寂的早晨，警察在半小时后赶来。

“麦琪太太，请你说一下你是怎么发现奥勒先生的死。”迪伦问。

麦琪太太惊吓未平，声音颤抖地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谢谢你，麦琪太太。”迪伦轻拍了拍麦琪太太，让身边的警察将她带到一旁。

年轻的警察卡特检查完奥勒先生的尸体，判断这是一场谋杀。卡特非常肯定，“手法娴熟，刀精确地插入奥勒先生的心脏。”

“还有什么线索吗？”迪伦朝尸体望了望。

“奥勒先生身上有很浓的酒味，桌子上有空酒瓶，我想他那天喝了很多酒，凶手趁机杀了他。”

“还有呢？”

“门窗都没有被破坏，很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很好。”迪伦向卡特投去赞赏的眼光。

门外，没有聚积很多的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

警察询问麦琪太太，希望从她那儿得到一些消息，“麦琪太太，你知道奥勒先生和谁有过节吗？”

麦琪太太还惊魂未定，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颤抖的声音仿佛悬在树叶上的露珠。

“请不要害怕，您仔细回忆一下。”

赶来的医生仔细检查了奥勒先生的尸体，向迪伦汇报凶手是一刀毙命，而且做了精心的准备，他们正在旁边小声交谈时，麦琪太太大喊了一句，“我记起来了。”

“奥勒先生前天早上向我抱怨道，他手下的一个叫纳尔逊的工人最近经常向他讨要工资，他很烦躁。”

“你可以讲得再具体一些吗？”

“抱歉警察先生，我只知道这些。”

迪伦没有追问下去，他派人去找到纳尔逊。

阳光穿过梧桐树的枝杈，在奥勒先生家的草坪处投下斑驳碎影，一小块一小块，像极了洒落的牛奶。

周围出门的左邻右舍看到奥勒先生家门口的警车，纷纷过来围看，但是迪伦避免他们影响工作，而把门关了起来。

迪伦和卡特观察奥勒先生房间的每一细节，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卡特绕着桌几看了看，上面的报纸是昨天的，报道着一则德克洲的枪击杀人案。桌上倒着空酒瓶是白兰地，“看来他当时是在喝酒读报。”卡特推测，他继续寻饶，卧室里正如麦琪太太所说，床上整齐，没有睡觉的迹象。他拉开乳白色的衣柜，里面按颜色排列着衣服，他翻了翻每件衣服的口袋，在一件衣服里他找到了一张写着催款单的纸，上面提醒他这月应还款10000美元。卡特看着它兴奋不已，或许奥勒先生被谋杀和这张催款单有关，他继续翻找，但一无所获。

这时，他听到迪伦叫他，出门看到迪伦正在和一皮肤黝黑，穿着工作服的男子交谈。迪伦向他介绍，“卡特，这是纳尔逊。”

“警察先生，您好，我是纳尔逊。”纳尔逊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据奥勒先生的邻居说，您最近是和奥勒先生发生了些冲突？”卡特直奔问题。

纳尔逊低下头，不敢看卡特的眼睛，“是有一些。”

“那请你仔细说一下。”

纳尔逊双手握紧，显得害怕，迟迟没有开口。迪伦看出了他的恐惧，“纳尔逊先生，请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们的事情。”

“我是奥勒先生的农场的农工，大部分时间是打草喂牲畜，每月的工资100美元。奥勒先生对我们很友好，经常会很慷慨地请我们吃东西，也允许我们将多余的事物带给家人，我们很感激。而且奥勒先生每月都会在25日结账，从我们一开始工作便是如此，但从去年12月开始就一直拖欠我们的工资。”

“那你们去找过他吗？”

“我们找过，刚开始奥勒先生解释说是资金链出现些问题，不久后就会给我们，我们很相信他。我记得那天他还让我们把剩余的披萨拿回去给家人吃。”

“之后你们没有拿到工资是吗？”卡特才猜想后来的情况一定不如意。

“是的，警察先生。我们没有拿到工资，我们后来找了奥雷先生几次，他都以资金周转有问题搪塞过去。”

“那你们后来打算怎么做？”

“我们很乐意为奥勒先生工作，但是因为一直拿不到工资，家里没有支出。对此，我们决定辞职。我们去找奥勒先生向他说明，但是他不同意，我们很坚定，奥勒先生突然暴怒起来，恐吓说如果我们离开，我们的家人会死。对于奥勒先生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很震惊。”

“之后你们还找过他吗？”

“没有。”他否认了，可是卡特发现他的两个食指在不停的摩挲，他回答的声音带着颤抖。

“先生，我希望你如实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纳尔逊被卡特声音里的严肃撞击到，他开口，“我昨天来找过他。”

“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我昨天和奥勒先生发生了肢体冲突。”纳尔逊抬头看了一眼卡特，“但是我们只是推搡，我没有杀奥勒先生。”他着重强调了“没有杀”这三个字。

卡特正准备问下去的时候，一名警卫走过来，在迪伦耳边悄声轻语了几句，迪伦示意卡特他出去一下。

迪伦出去后，卡特问纳尔逊，“请您具体地讲述一下。”

“昨天晚上7点钟，我来找奥勒先生，还是为了工资的事情。奇怪的是他看到我有些吃惊，仿佛不速之客。进到屋里的时候，他正在喝酒，我告诉他我希望他能结一部分工资给我，他没有答应，我说明我要辞职。他再次恐吓我，并希望我在给他一些时间。说着，他倒了一杯白兰地给我。”

“为什么桌子上没有你的酒杯？”卡特很好奇。

“我不知道，警察先生，我没有撒谎。”

“继续”

“喝了几杯后，我有些发晕，便再次提出我要辞职，奥勒先生再次恐吓我，我愤怒地朝他挥拳，他躲开了，他警告我他要报警，听到警察，我就离开了。”

“只是这样？”

“警察先生，我说的是实话。奥勒先生对我们很好，我没有理由杀他，他如此对我们应该是遇到了困难。”纳尔逊语气诚恳又恐惧。

门口，站着迪伦和另外一个男子，卡特让纳尔逊先待着。

“卡特，这是威尔斯。”他指着旁边西装革履的男子。

“你好，威尔斯先生。”卡特和威尔斯握了下手。

威尔斯微笑道，“你好，卡特警官。”

卡特问迪伦，“这位威尔斯先生和我们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迪伦解释道，“威尔斯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见到有人进到奥勒先生的家。”

听到这个讯息，卡特眼睛射出一道光，就像一头猎豹看到了食物，“你看到了谁？”

“昨天晚上九点左右我从外面回来，看到奥勒先生家门口的灯亮着，一个男人从奥勒先生家出来。”

“那个男人你看清是谁了吗？”

“是萨姆先生，萨姆宾利。”

“你怎么知道是他？”

“他穿着往常那件灰色西服，戴着一顶红色礼帽，对，就是那顶红色礼帽，没有人会那样戴。”

“你认识他？”

“我们这条街的人都认识他，他是做股票投资的，他经常和奥勒先生一起。”

“好的，谢谢你，您可以回去了。”卡特说完，他转头对迪伦说，“我们得找到萨姆宾利。”

威尔斯正准备走，卡特叫住他，“威尔斯先生，你知道萨姆先生现在在哪吗？”

“警察先生，我想他现在应该在他的公司，巴丽木公司。”

“谢谢您，威尔斯先生。”

“很乐意为您效劳。”威尔斯出门离开了。

卡特和迪伦回到沙发处，纳尔逊从刚才一直看着他们三人，但由于距离远，他无法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

“警察先生，是不是有凶手的线索了？”

“纳尔逊先生，这个不需要您费心，您现在可以回去了，若如果还有需要您配合的，我们会通知您的。”卡特回答。

纳尔逊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怯怯地答一声，“是，警官先生。”轻轻地起身离开。

“卡特，你觉得凶手会是萨姆宾利吗？”

“我不确定，等询问完后才有确定。不过他在九点去找奥勒先生绝对有什么事情。”说着，卡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打火机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突出一串烟圈。“来一支？”

“不了，我戒烟。”迪伦婉拒。卡特继续抽着。

半小时后，萨姆宾利被带来，他脸上藏不住的惊慌，见到两位警察，双手微微颤抖，“警官，您好。”

“你是萨姆宾利？”卡特问，他同时将手里的烟掐灭。

“是的，先生。”

“来，先坐下来。”迪伦指了指沙发，萨姆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不停地晃动。

“萨姆先生，您不必紧张，我们只是问您一些问题。”萨姆听了，两只手紧紧地按在一起，像被胶水粘住了。

“萨姆先生，昨天晚上九点左右，有人见到你从奥勒先生家里出来，是吗？”

“是，我昨天晚上应奥勒先生邀请去他家。”

“那你们聊了什么？”

“昨天奥勒先生想请我将他买的股票抛售。最近，股市行情一直是熊市，他希望尽快卖了，避免更多的损失。”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吗？希望萨姆先生如实告知。”

萨姆有些犹豫不定，他最终开口，“奥勒先生将自己所有的财产投入到股市中，而他一直处在亏损状态。因此，他的农场很难运营下去，他说他已经没有钱购买饲料，给工人开工资。为此，我告诉他我认识一家贷款公司，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他的需要，奥勒先生很愿意接受。于是他贷了五万美元，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却将这些钱偷偷地投到股市，他又亏损了。”

“那么他借的那些钱怎么还？”

“贷款公司和奥勒先生商定，每月可以先还10000美元，奥勒先生答应了。可是因为亏损，他没有能力偿还，他又找其他贷款公司借款还钱。”

“奥勒先生没有抛售股票吗？”

“他一直坚信自己能翻盘，没有抛。”

“我在他口袋里发现了一张10000美元的催款单。”说着，递给萨姆。

萨姆接手看，“这是他贷的第三家贷款公司的催单。”

“那他昨天为什么找你抛卖股票？”

“他说他想尽快给工人结账。”

“就这些吗？”

“是的，警官。”

卡特听后充满疑惑，迪伦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说不上来。

“对了，警察先生，昨天晚上，很奇怪的一点是，他希望我今天早上就抛售股票，然后在10点之前交给一个叫纳尔逊的先生的手中，可我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时间。正准备出门，被警察拦下，告知奥勒先生死了。”

“萨姆先生，你说的当真？”

“我说的都是真的，警察先生。”

卡特要求萨姆先坐一会儿，他和迪伦先生来到窗户处，轻声交谈。

“我觉得萨姆先生说的非常奇怪？”

“怎么奇怪？”

“为什么奥勒先生会突然让他抛售股票？为什么让他交给纳尔逊，而他说自己没有及时交给他，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钱外出走。”

“如果他说的不假，奥勒先生这一切也太不正常了。如果他在编造，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两个人决定再次试探萨姆。

“萨姆先生，奥勒先生几点邀请您去他家的？”

“七点半。”

“您去的时候，奥勒先生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奥勒先生和平常一样，亲切和蔼。”萨姆语气十分肯定。

“那他和您说道让您把钱交给纳尔逊先生的时候，他表情有什么变化吗？”

“警察先生，这……”萨姆被这一问难住了，“我当时在喝酒，我没有太注意。”

“先生，是您不记得了，还是奥勒先生没有说？”

“这……警察先生，我当时喝了一些酒，我一喝酒就会恍惚，我也不记得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杀奥勒先生。我……”萨姆有些百口莫辩。

“看来还需要先生和我们到警察局再做进一步调查。”

“警察先生，我真的没有杀奥勒先生。”萨姆先生乞求道。

萨姆先生双手被手铐铐起来带向警车，卡特和迪伦也准备先回去审讯萨姆宾利。他们要求警卫先守着现场。

这时，一个金色卷发，酒红色长裙的女子闯了进来，嘴里喊着，“奥勒，奥勒。”她径直朝向奥朗先生的尸体走去，她的力量太小而被拦下来，“你们让我过去，奥勒！奥勒！”女人悲恸地哭喊着。

“你好，女士。”迪伦走进女人身旁。

女人抬头看到身穿警服的迪伦，停止了哭泣，“你好。”

“请问您是？”

“我叫艾丽莎，是奥勒的爱人。”

“爱人？”迪伦和卡特明显有些惊异，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的身份他们无所适从。

“是的，警察先生，准确的说我是他的情人，我们还没有结婚。”解释完，她试图靠近奥勒先生的尸体，但失败了。

“艾丽莎女士，请您节哀。”

艾丽莎询问警察，“警察先生，对于杀害奥勒的凶手现在有线索吗？”

卡特和迪伦对视了一下，他们在思索要不要告诉艾丽莎，最终卡特说，“女士，我们找到了一个疑犯，正准备带回去审查，他叫萨姆宾利，您认识他吗？”

“萨姆先生？我认识，他是奥勒的朋友，他们一起投资了股市，到后来，奥勒经常和我抱怨他。”

“您可以具体讲一下吗？”

“奥勒说，因为萨姆向他介绍股票，他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为此他还借款，他没办法给工人发工资，是萨姆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我劝他，可以卖了农场来还债，他说不可能，那是他的生命。”说完，艾丽莎停顿了下，“先生，你们为什么怀疑萨姆先生，奥勒他是因为亏损而有些糊涂了，怎么是他？”

卡特向艾丽莎讲述了一遍他们刚才的对话，“抛售股票？给纳尔逊先生钱？警察先生你们刚才真的交流了这些吗？”艾丽莎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

“是的，女士。”

“这……警察，我在一天晚上听奥勒说起过。”

“您说什么？”卡特和迪伦恍如五雷轰顶。

艾丽莎说她在一天晚上和奥勒喝了点小酒，之后她睡了，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一旁的奥勒在说着“我一定要让你陪我下地狱，让人百口莫辩，等你在第二天早上把钱交给纳尔逊，萨姆你……哈哈哈”她将那晚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出。

旁边的迪伦和其他警察，以及萨姆表情凝滞，对奥朗先生的情人说出的真相难以置信。卡特以独有的镇静十分认真的地记录下艾丽莎的每一句话，等她话音刚落，卡特粗沉浑厚的声音响起，“看来奥勒先生是将自己的失败归于萨姆，只用一个酒杯是为了表现死前只和萨姆先生接触过的样子，因而造成他死亡的也只能是萨姆先生。钱让萨姆在10点前交给纳尔逊也是为了在他被捕之前结给他们，他了得这么准，却忽略了若萨姆将钱交给纳尔逊他的杀人动机便没有了，而萨姆阴差阳错没有交给纳尔逊，这构成了他杀人的动机。”卡特一口气说完，长舒了口气。他先朝尸体走去，又一次看了看刀的位置，他看到刀口的旁边有一些墨迹。

“嘿，伙计过来看。”他招呼迪伦。

“这是什么？”

“我才这是奥勒先生死前在心脏位置作的标记。”卡特推测到。

“这个奥勒。”迪伦没有称呼他“先生”，他看了一眼卡特，“看来他是自杀了。”

萨姆先生听到后，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警察先生，我可以走吗？”

“可以，您的嫌疑解除了。”

“对了，艾丽莎小姐，请您节哀。”萨姆说完立马跑出门，像极了百米冲刺运动员。

可怜艾丽莎抱着奥勒先生的身体一遍遍痛哭，奥勒的身体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