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絮絮叨

       这次回老家，外公需要提醒才能记起我这个外孙女，不仅如此，他常常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自己放的东西，他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别人帮他盥洗穿戴，甚至连他年轻时最熟悉的“春种秋收”也混淆不清了。

       这几天家里在筹备表弟儿子的满月酒，在农村喜宴都是放在自家办的，同村家家户户的男人女人都会来帮忙买食材、洗切食材、准备桌子餐具等，总之大伙儿忙得不亦乐乎。而外公似乎也想凑凑“热闹”，一会儿叫人倒水，一会儿说裤腰带松了，一会儿又念叨着头痛，一会儿唠叨着过去的一些事情……多叫几次，舅舅们开始有点儿不耐烦了，有时知道他没啥大事，就不理他。

       他的八个子女都有各自的家庭，如今大家为了生计都在外地奔波，五个儿子轮流着回来照顾外公，对于外公的饮食起居，舅舅们都很上心。大家都说外公老了，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已经没有办法治愈了，只能尽量看好他不要让他到处跑、到处摔，三餐给他做点他想吃的。

      舅舅们的骨子里还是农村人的那股“粗糙”生活，吃、穿、用，都给外公较好的，但对于较为矫情的“精神需求”似乎不懂也极少关注。从外公各种碎碎念中，我知道外公不是缺少物质生活上的需求，他就像个孩子一样，需要陪伴和关怀，需要精神上的关注和心理上的慰藉。

       外公早年靠种地为生，老了除了打两局牌、看几集电视剧，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外婆去世的20年里，他独自承受着孤独和寂寞，有太多的话，他不知道跟谁说，于是，患上老年痴呆症后，他想到什么就念叨什么，很久以前的事、大家都快忘记的人、我们认为不着边际的事统统都是他的“话题”，东一句西一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似乎一直说不够。

      年轻时外公是家里的顶梁柱，什么事情都是他都有发言权，吃饭、请客、喜宴，他没上桌谁都不敢轻易开动。而如今，大家聊天他已经插不上嘴，因为大家生意上的事，外公一窍不通。吃饭也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着，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不是滋味。

        四舅说得对，他说照顾外公不仅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健康卫生，还要他想去哪里就扶着他去哪里，时时刻刻陪着他。是呀！老人和孩子都需要有效的陪伴，不是在他们身边就好，而是要去理解他们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可是对于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我们有耐心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吖吖学语”“穿衣脱裤”，确没有耐心陪着老人絮絮叨叨、开导他的不良情绪。因为前者是生命的繁衍，我们看的到希望和进步，而后者确是无力和无望的，面对生命的衰竭和衰老，有点伤感又有点无奈。我心疼外公的落寞和孤单，也对舅舅们“尽心尽力”确不能“尽善尽美”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