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很快就忘记了离别之痛,她被入目的繁华吸引了。
琳琅满目的小玩意,香飘四溢的美食,热闹的杂耍场无一不让她流连忘返,她挨个体验尝试了一下转眼太阳就落山了。晚夜在一条略偏僻的小巷找了一棵大榕树躺在枝丫上打算凑合一夜。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树下啜泣。她睁开眼睛偷偷搜寻。一个少年正把一条红绸带贴在脸颊上对着大树喃喃说着,边说边流泪。晚夜这才发现,她找的这棵树上挂满了红绸带,随风飘舞甚是好看。
她轻轻跳下树,围着那个少年转了半圈,“你,哭什么?”
“啊?!”少年貌似吓了一跳,猛地退后一大步,“你是谁?树仙?”
晚夜摇摇头又点点头,少年立即伏在地上,“求树仙成全!”
晚夜看看树上的红绸带,又看看眼前的少年,完全摸不着头绪。
少年边哭边说,他就住在附近,与邻居家的女孩相恋,却因为家境贫寒被拆散,女孩父母强迫她嫁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女孩反抗,被父母锁在房里出不来,少年只能在夜里偷偷跑出来求神树成全。
晚夜听来很是新鲜,她想起了虞衡,他们是同一座山上的两棵海棠树妖,定是谁都不嫌弃谁的。少年说他们想要到另一个城市里生活,只是没办法救出女孩。晚夜应承了下来,她第二天就要帮助他们实现梦想。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夜里,她翻墙进入那家院里,砸开女孩的房门,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女孩父母,他们拎着木棍和菜刀跑出来,晚夜不慌不忙对着他们大喊“定”,女孩父母只愣了一瞬,旋即舞动棍棒打了过来,晚夜躲闪不及腰上着了一下,她狐疑住了,好好的法力,怎的失灵了呢?
幸好晚夜机灵,她忍痛扭动腰肢,海棠花枝瞬间开满头顶,清冷的月光下,她长袖飘飘,娇俏妩媚,仙气萦绕。女孩父母瞬间僵住,以为神仙下凡。少年抓住时机,拉着女孩跑出了小院。晚夜装腔作势点拨了一番,把戏演足才离开。
少年和女孩对晚夜千恩万谢之后就走了。晚夜很有成就感,她想把这种成就感讲给虞衡听。天还没亮,她就向着大不颠山的方向跑了过去。山在,树也在,只是她找遍每个角落却没找到虞衡,甚至她熟悉的小伙伴也一个都没找到。她躺在虞衡曾经躺过的那块山石上,她确信,这就是大不颠山,每一棵树木都那样熟悉,甚至虞衡的本体都迎风挺立着,可就是没有她曾经熟悉的影子了。
她对着一只过路的小鸟演练了一下她的灵力,小鸟应声而落。她用手接住,原来灵力还是有的,但是似乎没有那么强,至少对于人类来说不好用,那么虞衡呢?他其实是不会输给她的吧?晚夜更想去问问他。
她问手中的鸟儿,有没有见到虞衡,小鸟吓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我说的是妖,一只海棠妖,名字叫虞衡。”
“没有没有,我从没听说过。”
“阿西,那个阿西呢?是个白头翁,鸟生规划那个,就是什么鲲鹏学校的?”
“没有没有,我从没听说过。”
“还有个白胡子的洪洞真人,他让我可以离开大不颠山的。”
“没有没有……”
晚夜松开他,小鸟惊叫一声扑棱棱飞走了,晚夜复又躺在山石上,她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怀疑曾经义无反顾地离开到底值不值得,这好容易得来的自由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她更后悔都没有正式地和虞衡道个别。
她又离开了大不颠山,开始在城市里流浪,走过很多地方,帮助过很多人和很多妖,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她在一个桦木皮制成的本子上记载了她每天经历的事情,她要等着见到虞衡的那一天讲给他听。
时光飞逝,世事更迭,对于一只妖来说,一生实在是太长了。她不停地回大不颠山,不停地离开,到最后,她自己都忘记了回大不颠山的目的是什么。
当她成为一只老妖,很老很老了之后,她才明白,生活过的世界里总有一种无形的线把她紧紧地缠绕住,无论走多远,那根线都在,她更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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