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你知道吗？我很疲惫，我不想和他说话了。”小李是我们店的常客，每次来她都会随便点一杯酒，然后和我絮絮叨叨她的感情故事。
我有时候会回应，比如在她发出，“你说是不是”，“真的很过分吧？”这样的提问的时候，我会点点头，回答是的。但大多数情况下我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
我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她正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猛灌着酒，我不喜欢应付醉酒的人，更不愿意应对孤身一人喝醉的女孩。所以，在她喊我继续上酒的时候，我拒绝了她。
她倒是很识趣，没有发脾气质问我为什么拒绝。不过，她那时候看向我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无助。很可惜，我并不是什么情感泛滥的好心人，因此，我毫不犹豫地掠过了她的视线，望向其他客人。
来我们这里喝酒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故事，有的人会一直沉默地喝到打烊，然后带着无奈摇摇晃晃地离开。也有的人会给我讲讲他们的故事，然后隐藏起悲伤无可奈何地走入人海。
冷眼旁观着他人的人生故事，竟会觉得这人间有趣了几分，一张张人皮面具下藏污纳垢，但属实是精彩纷呈。起初开店，我尚且对那些客人的故事有几分好奇，偶尔还会顺嘴问一句后来呢，甚至会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然而，时至今日他们那些声嘶力竭的悲痛却令我感到习以为常，我只是在吧台的另一边安静地见怪不怪地做一个恰到好处地倾听者。
她看向我时的那个眼神，我在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我有点玩味，不由自主地生起了几分兴趣。大抵用不了太久，她的神色就会发生变化，但是会变成什么样呢。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你谈过恋爱吗？”她一饮而尽手里的酒，突然开口问我。我呆愣一瞬，点点头。
“那你爱过人吗？”她追问。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她可怜兮兮地目光里有隐隐有些期待，我沉思片刻，回答：“爱过。“
她听到了想听的答案，眼睛亮了一亮，身体向我的方向努力倾斜了一些，“那爱是什么感觉啊。”她的问题有点多，我开始觉得她有些聒噪了，打算随口扯几句瞎话敷衍她，可是我却发现，她的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找到合适的答案，于是我开口，“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她看着就像是会喋喋不休的女孩子，我有点懊恼，不该把话头递给她的。果不其然，她被激起了倾诉欲，“我不确定我是否喜欢我的男朋友吗，当然，我对现在的生活尚且还算满意，所以并不想和他大动干戈地闹分手。”她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继续说，“他其实很普通，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而且瞎话连篇。”“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很介意他和异性玩。因为我觉得他肯定会出轨的，不想耗费精力去牵制。”
她皱眉，换了个坐姿，继续说：“或许等他出轨了，我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分手了。不，似乎也不是这样的，我不太喜欢生活有所变动。”她也不在乎我有没有认真听，倒豆子似的不停地说着。
我其实想和她说，分手未必需要理由的，但我不太热衷于掺和他人的生活，所以我依旧保持着缄默。她喝完了剩下的酒，冲我示意一下，然后继续讲：“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别的女孩子搞暧昧，但是我并不清楚。他每天都会找我聊天，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亲昵。正好那段时间我被工作搞得焦头烂额，无人倾诉，有人每天很温柔地对我讲些无用的情话，我自然乐在其中。”我随手给她调了一杯鸡尾酒，我认为她并不在意喝什么。她浅浅地抿了一口酒，说：“后来在无意间，我知道他还在和其他女孩子暧昧，就不太想和他有交集了。我开始不回他消息，也不接受他的邀约。”“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也不再频繁找我聊天了。后来，我工作上接了新项目，没时间花心思顾影自怜，这件事也就被我搁置在了一旁。不过，你知道吗，真的很神奇哎。”她有些激动地拔高了声音。“我和单位领导去出差，就很凑巧地遇到了他，他正陪着一个女孩子在路边散步。我真的就是那天晚饭吃太撑了，所以临时起意出去消食，结果好巧不巧地在路上偶遇了他，还是那种迎面相遇哎！”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我突然发现我开始不怎么排斥了。我笑了笑，点点头，“很有趣。”她得到我的回应后，说的更起劲了：“是吧，不过超级尴尬的，我只好装作在低头玩手机，然后与他们错身而过。之后大概过了两三天吧，我收到了他的信息。“她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困惑的神情，语气也变得不再欢脱，“他说那个女孩子是他家里亲戚介绍的相亲对象，但是他并不喜欢对方。不过两个人家里父母相熟，哪怕他心里再不愿意，也得顾忌着家人。但是，他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和那个姑娘开诚布公。”我想，眼前的这个女孩一定很天真吧，就连男人这样明显的鬼话也会相信，我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依旧一言不发。“我大概是道德感很低的人，”她有些难过，“我接受了他的那一套说辞，我没有删他，他和我说话我会理，约我出去吃饭我也会去，而且我们两人心知肚明，我们这样的状态绝不只是普通朋友。”她眼睛有点湿漉漉的，我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她意识到了这件事里的荒唐与无趣。
“后来的事我也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他从来没有和我细说过。”她不怎么开心地撇了撇嘴，流露出了几分小女孩的娇憨，“在我知道的版本里，他们彻底断了联系是因为，那个女孩家里催着结婚，而他还不想那么快的成家立业，两人没有谈拢所以不欢而散。”“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仍然维持着先前的那种模糊不清的状态，他没有主动提出要在一起，我也不怎么在意一个女朋友的身份。”她的语气有些迟疑，停顿了几分钟后才开口，“也许我们并不是真的想和对方在一起吧。”我看的出来，她在不停地质疑这份感情的真实性。“大概过了一年左右，我们确定了关系。我们是真的很没有缘分哎，刚恋爱，我就被公司派去外地出差半年唉。所以我们还没有开始热恋就立刻变成了异地恋啦。”她说话的语调不知怎么地染上了几分台湾腔。我听到这里只觉得这份感情索然无味，不过是两个孤独的灵魂想要抱团取暖而已。夜色已深，我没有给她添酒，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她这个人倒是对这一切都无所谓地紧，酒有没有也罢，并不影响她的兴致。兴许，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她歪着脑袋冲我笑的很好看。我恍惚间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坐在我面前或哭泣或大笑或静默的那些人。这人世间，有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很可笑，大家的烦恼追本溯源似乎如出一辙，不过是人间生存法则下的无聊产物罢了。她大概也发现时间不早了，没有接着给我讲后续。在桌子上趴了十来分钟，她冲我摆摆手，说：“我得回去了，明天还有工作，下周我再来继续给你讲哦。”我点头，回答道：“好”。我很少会遇到这样的顾客，走之前还要与我约定下次再见，我暗自好笑，转头就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了。【贰】
到了第二周，她并没有如约而至。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半个月以后她来了，穿着一条黑色紧身连衣裙，脚踩着细高跟，我这么快注意到她，是因为我看到好几位男客人频频冲门口张望，我好奇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她正一脸不耐烦地摆弄着手机。她倒是没怎么变，只有衣着打扮比上次成熟了一些。她应该是解决好了手里的事情，面色不虞地把手机往手提包里一塞，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照例点了她常喝的酒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客套寒暄，就有人上前与她搭讪了。她也着实有趣，一出口把人逼得连连后退，“看不出来吗，我特意穿的黑色，刚送走前男友，正在悲痛欲绝呢！”我瞥一眼她那生动明艳的笑容，似乎也不怎么突兀。打发走了搭讪的男人，她扬着脑袋冲我眨了眨眼。我端酒给她，很绅士地赞美一句，“你今天很美！”她倒是挺美而自知的，甩了甩那头黑亮的长发，冲我笑的狡黠，“我也觉得，我今天有点过分美丽了。”我很配合地点头微笑，却听到她长叹一口气，很是豪迈地猛喝了一大口酒：“我最近忙着分手，都没时间来喝酒啦。”话锋一转，她又问我：“话说，自打那天以后你有没有抓耳挠腮地期待我来讲讲后续啊？”她也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地解释：“其实吧，也不是我不遵守约定，主要是我最近的生活被感情搅得一团糟，实在分不出精力享受人生啊。”欲望操纵下的爱情，大多数都殊途同归。谈不上好奇，毕竟听到开头就能预料到结局，而中间的过程对于旁观者而言，不过是类似于阅读一本小说的体会罢了。但我还是笑着点点头，“没有关系，祝你分手快乐。”她哈哈一笑，懒散地冲我举杯“单身快乐！”她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要求我拿杯高度酒给她，然后开口与我说：“上次讲到异地恋了吧。我接着晕和你说哦。后来我工作做完，我们也就顺理成章地结束了异地。”她忽然凝眉不语，“我总是记不清楚时间，还是想不起来具体日期。反正就是有一天他约我出去吃饭，那天我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所以就让他给我拍了许多照片。我就想拿他手机看看拍的怎么样，但是他偏要发到我的手机上让我自己看。”我能感觉到她的生气，毕竟这几句话她讲的咬牙切齿。“我又不蠢唉，我肯定察觉到不对劲了呀！”这句话说完，她的语气又低沉了下来，半晌才开口：“好像我也挺蠢的。”话音落下，陷入静默。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低落又迷茫。许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出声了，“异地半年，他每天都在和他的女同事聊天。”她看向我的眼睛，问我，“我是不是应该很生气啊？”我刚给自己调了一杯烈酒，尚未入口品尝，就被她的问题惊讶到。她看出了我眼里的不解，详细地解释道：“我给我的朋友们讲这件事，她们问我有没有一巴掌呼他脸上……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生气啊？”她把散下的碎发掖到耳后，补充道，“其实我真的没有生气的感觉，我那会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她的脸型很美，是很可爱的娃娃脸，有一点婴儿肥，使她看起来稍显稚嫩。“每个人对情感的需求以及对情绪的把控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必要寻找标准答案的。”我故作深沉，其实只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情绪搭配我手里的这杯酒才相得益彰。她似懂非懂地点头附和我，然后看我烈酒入喉，才缓缓开口，“可是，她们说我不生气就证明我并不爱他唉。”我笑了一下，问她：“你爱吗？”我很早之前就不去纠结感情的纯净性了。人既然有七情六欲，那我们就得学会坦然地接受情欲的排列组合。况且，我一点都不想同她探讨爱与不爱的问题，就如我一直所说，我并不在乎。她因我的反问陷入了沉思，我很满意，这样我就可以清静地享受我手中的这杯酒了。口感浓烈，酒香浓郁，只是可惜，不能贪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爱情吗？“算了，我也想不清楚，懒得为此伤神。”她一甩脑袋，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我给你讲哦，我那天超凶的，他不给我看手机，我当场就非常干脆利落地提了分手，然后收拾好东西转头就要走。你说，我那会是不是超级酷啊？”我被她逗笑了，笑着回答她：“嗯，超级酷！”
“他可能是被我两米八的气场吓到了吧，一开始都不敢说话，就很倔强地拽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她嘟了嘟嘴，“可是我力气小，拗不过他。不过我时刻谨记着，气场是绝对不能散的。所以我语气冷漠地质问他，是不是出轨了？我也不听他废话，问完就撂狠话给他，我很冷酷地通知他，我并没有非他不可，不爱就分手，各自成全。”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语气里隐约参杂着几分自豪。
她的情绪转变总是很快，上一秒还在手舞足蹈地炫耀，下一秒语气里又带了几丝悲伤，“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感到难堪，甚至都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他很强硬地把我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那样拍着我的背，特别耐心地安抚我的情绪。事实上，我那些激烈的情绪是照着电视剧里演的，不过他的拥抱还是很合时宜地取悦了我。况且我们两人力量悬殊，我懒得花费力气去挣脱他的禁锢，半推半就间也就听完了他的解释。”我在酒里加了冰块，夏天的夜晚空气里都是潮湿的热气。我们碰了碰杯，这样也算是送上了我的安慰。“不瞒你说，他找的借口真是虚伪又愚蠢。但是看他沉浸其中扮演着深情人设，不知怎么的，我就歇了想要戳破的心思。我那会很疲惫，满心满眼希望这场闹剧快点落幕。不过他的演技着实拙劣，我都想买本演员的修养送给他了。”她语气嘲讽，尽是厌烦。
但是那时候我心里下意识恍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我的想法。她没有分手，因为她认为，那时候分手要耗费的情绪价值，是远高于忍受他暧昧所付出的情绪的。
我理解她的做法，趋利避害下的选择未必全都符合普罗大众的处世标准。她很满意我的反应，眉眼中染上了笑意，“我们两人很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恋爱。我们像其他情侣一样，会给予对方陪伴，会和对方分享生活里的快乐与苦闷。但是我对他的生活失去了好奇心，也不再主动对他提出任何要求。”爱情小说对天真少女荼毒太深，她们在自己内心的独角戏里，早已替这段感情编写好了全部的故事情节，殊不知，从头到尾对方都从未入戏。她们自以为为爱委屈让步会勾起爱人的怜惜，实际上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式的自导自演，对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变化，或者即使感觉到了也毫不在意。她大概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没有就着这个话题与我抱怨，只在嘀咕一句后就跳转了话题，“我们就这样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恋爱，时间久了，我就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了，我打心底觉得这段感情很没意义。”小孩才会毫无顾忌地叫嚣着我想要什么，成年人只会沉默地算计着我能得到什么。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毫无新意的故事讲述起来也足够漫长。疲惫的时候不适合谈论感情，困倦的时候也不适合回忆过往。她拄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周围的人，我则独自一人细细地品尝着手里的酒。众生皆苦，而人生漫漫，没人能一直替你负重前行，有些苦难只能自己咽下去然后硬着头皮捱过去。她联系了朋友，接走了喝醉的她。【叁】
那晚她没有与我约定下周再见，所以，我一直没能知道是什么让她下定决心分手。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一个很平常的午后，我正在店里昏昏欲睡，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眼前。她比以前瘦了一点，表情夸张地和我打招呼。我恍惚一瞬，待意识回笼，笑着回她一句，“好久不见。”很奇怪，这一幕在我看来竟然像极了时隔多年后旧友久别重逢。我翻个白眼，迅速抛开脑海里荒谬的想法，扭头问她：“照旧？”她点点头，笑容依旧灿烂明媚。我们互相碰杯，就着窗外的春光喝完了一整瓶酒。喝到微醺，她率先开口，打破一室宁静。“我都不太记得给你讲到哪里了。那段时间被感情搞得晕头转向，结果还没等我厘清感情里的一团乱麻，就被工作折磨的筋疲力尽了。”她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整个部门没日没夜的想办法挽救，工作岌岌可危，感情的事情立马变得无足轻重。工作占据了她全部生活，每天回家累到倒头就睡，曾经一直困扰着她的那些情感问题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模糊。“等忙过了那段时间后，我给自己放了假。我利用空闲时间读了很多书，还学了新的技能，每天过的充实又踏实。他联系过我，想和我相逢一笑泯恩仇，我学着他的那一套话术回绝了他，别提有多痛快了。”她眼睛亮亮地，滔滔不绝地描述着她半年以来的生活。“这么久没有来，你这里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嘛。”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被医生勒令戒酒，待在家里调养了一段时间，没能来找你喝酒。”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空了的酒瓶，默默地叹口气，揉揉眉心，把她的酒杯搁在了我身后的架子上。“我现在还是可以适度饮酒的。”她看我拿走了她的酒杯，提高声音试图阻拦我。我懒得反驳，并不打算把酒杯还她。她依然知情识趣，没有坚持表达她的异议，转而问我要了一杯柠檬水，眼神灼灼地问我：“你第一次谈恋爱，遇到的那个人怎么样啊？”
我很不喜欢她的问题，那些问题总引我回忆往事。我这个人不活在当下也不活在过去，我只活在我的幻想里。
“忘了。”我回她。她扑哧一笑，说：“我还以为你会应付我一句是好人呢。”我摇摇头，对她说：“是真的忘了。我不怎么回忆过去，时间久了就不知道记忆里的一些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假想出来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是我还是挺希望你遇到的是好人。你知道吗，我现在许愿都变成了，希望所有人的初恋都是善良的好人。”她晃悠着腿，很认真地说。我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真诚打动了，我说：“那我希望你的梦想成真。”我不太明白好坏的区别，毕竟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谈不上好与坏。我们说了很多杂七杂八的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讲，我在听。他们分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归根到底就是不爱了。若是偏要找个契机，那就是她又一次发现了对方在他们感情里的不真诚。她在他的付款记录里识别清了他编造的各种谎言，欲盖弥彰的解释让她忍无可忍。他身上那些曾经吸引她的点，到最后全部变成了促使她分手的理由。我给她换了一杯鲜榨果汁，她惊呼，“你们这里还有果汁啊。”我笑了笑，指了指后边的隔间：“店里员工做的，他看你不喝酒，让我给你一杯。”她扒着吧台探头探脑地望向隔间，问我：“是之前我见过的那个小帅哥吗。”我戏谑地回她：“我们店里哪个不帅啊？”我冲着隔间喊了一声，那个递给我果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问我有什么事情。我瞟一眼一脸花痴的女孩子，下巴朝着她一挑，说：“她对你做的果汁很感兴趣，好奇是谁做出了这么好喝的果汁。”她反应还挺快，立马收起一脸花痴，故作矜持地露出个标准的微笑，说：“果汁很好喝，谢谢你。”小男孩红了红脸，直愣愣地说了一句，“好喝吗？喝完店里还有的，”然后转头对我说：“张哥，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我们店里也可以卖鲜榨果汁啊？”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摆摆手和小男孩说：“我去尝尝味道，你先在外面招待客人。”他们聊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她和我说：“我就是觉得他很体贴。”我给自己倒了杯酒，果汁的味道怎么能比的上酒香呢。我和她一起看向了他忙碌的背影，我说“所以他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男店员，尤其受你们这些小女孩喜欢。”她很聪明，明白我想说什么，她收回目光，“他人很好。”我点点头表示赞同，眯起眼睛享受夕阳的余晖。后来她还会偶尔来店里喝杯酒，与我聊聊她的近况。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平凡又精彩！
祝你快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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