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林森迷上了追剧,迷恋的魔力就像鸟雀喜欢上了觅虫。可是他感觉眼睛总是不如以前那么亮了。
今天他去驾校报了名,正好路过木木那里,顺便测测眼睛视力是不是又升高了。
“你的度数又长了许多,得换个镜片了。”木木说。
“考驾照又不是考学,换不换不打紧,只要体检能过。”林森手里不断旋转着电动车钥匙说。
“视力如果不是特别高一般是不会影响体检的,”木木说,“就你现在的度数也基本属正常范围,只是你戴的眼镜跟你的实际度数不匹配啊。”
“我觉得镜片度数配得越高眼睛度数就增长得越快,我一直戴的镜片都是低于我的实际度数,这是我一贯坚持的原则。”林森斜靠在眼镜店的柜台边说。
“你所认知所注重的事可能也同时正在悄悄地进行着对自身的损伤。”木木满嘴哲理地说着,他将林森的低配镜片擦洗了一遍,然后递给林森戴上,“眼睛现在对你来说,不是心灵的窗户,而是要进行自我的辨识。”
“懂得镜片的光学似乎能让人真的接近无限透明。”林森透过刚擦洗过的低度眼镜片,看着木木说。
“其实透明是最浅显的哲学,只是每个人不愿意透明自己。”
“雾里看花不好吗?”
“那种朦胧的意境,应该是诗人才有的,你是个电视迷。”
“电视里有很多你看不到的美好,如果你只喜欢看动画,那就迷进去了。”林森走到店门外,抬头看着“明天眼镜店”若有所思地说着,“明天是光明的,再见!”他向木木挥手。
第二天早上,林森顺利通过了体检。但是当他走出体检中心的大门时,他突然感觉有点迷惑:明明是他将下面几行E字母没看清,那视镜反光照的大写英文字母E到底是向上还是向下,向左还是向右,但是那女孩不动声色地一直左右上下上指着。她的手为什么停不下来?不对,首先是我一直在说,她指到哪里我就说到哪里,可是到了第五行向下,字母越来越小,根本看不清,我是猜着说,她竟然不理不睬,依然左右向下指着E字母,难道我都蒙对了?
林森在笔记本上写着:一个穿着标志工作服的实习生,手里拿着一个小指尺,上下左右移动,指着不同方向的E字母,从中间开始向下的两行是我猜的,几次的问答含糊,莫能两可的回答,使我停顿思考。奇怪,她就等我思考?然后我就看见她轻轻一笑。
林森很少看见女孩对她笑,可是他看不清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她明亮的黑眼珠,还有她美丽的微笑。他有一刹那的发愣,似乎连他自己也没忍住笑了。
“猜谜是你的一项特长,可是如果是这样,会让自己本来认定的东西更加变得模糊不清,而一颗着急的心,怎么能够使自己平静下来呢。”女孩像哲人那样跟他说。
验光结束,他戴上他那低度数的眼镜,这时才看清了她俊俏的脸:明亮的鼻子,好看的嘴唇。
“你是学心理学的吧?”林森问。
“我学的是英语。”女孩答道。
林森下意识地按了按眼镜,生怕镜片再掉下来。
这时,林森眼前浮现出一个美丽的画面,但是他还未来得及想,画面就被切断了。
“有人测光。”一位同事叫女孩。
“不好意思,我要忙了……你如果,如果配个亮点的镜片对你会更好。”女孩说完突然转身离开。
在最初学车的倒车入库练习中,林森一直出错。教练在一旁没好气地说,倒库主要看后视镜,你没长眼睛吗?你那两个镜片是干啥用的?
林森“静若止水”的心开始泛起了波澜。
林森心想,挨训应是练车的一部分,来之前听别人都这么说。
教练生活在自己的暴躁里,心如止水的林森此时心里其实并不平静。
这时听见教练喊着让他停车,下车。他看到教练的脸通红通红的。
去,到那边拿一块砖过来。林森将砖块拿过来。
把砖放在轮子边等距离。
林森将砖放在轮子边等距离。
看清楚了吗?一块砖的宽度,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林森回答。
记下了吗?记下了,林森回答。
上车,开始。
在教练不再说教的时候,不再让他这个角度那个角度地按定点打方向——后视镜余留多少公分,是15度斜角还是30度斜角,怎么正打方向,怎么反打方向。一转身他看到林森倒库完成,瞪着眼睛装作没看见,转身走开了。
那天又被教练训了一次的下午,天气阴沉沉的,林森骑上他那辆宝马电动车离开驾校时,天突然下起了大雪。
雪花迷蒙,林森戴的头盔蒙上了一层薄雾,他想打开透明挡风镜,刚一打开,风吹着雪花一下就打到眼睛里了。
前面是一辆绿色出租车,林森放慢了速度,他觉得安全还是第一。可是谁曾想到就在他这一放慢的同时,后面一辆电动车,来不及减速躲避,撞向了他。
出租车的刹车灯红了,林森左手正在那手把护套里,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只觉车头一摆,他和宝马一起倒下了。
林森没有受伤,只是右车把镜被撞得转了个360度方向,他忙站起来扶起电车。那后面的女子,走过来连连向他道歉。
林森说,“没事,是我怕撞到前面的出租车,而拉刹车太猛滑倒了。不然,你那一撞,是撞不倒我的。
“是我先撞的你,真的很抱歉。”
“真的没事。”
“要是你没事,那我……那我得先走了,我怕会迟到。”
“没事,你走吧。” 林森忙说道。
她骑上车缓缓地向前移动,回头又看了林森一眼,带着些许内疚的眼神,正好林森也在看她。她戴着白色的头盔和口罩,林森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睛。
林森有些恍惚的感觉,他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也许是梦。她就像一个女飞行员,看她那着急的样子。林森心里想着。雪飘得更猛了。
他骑上车,准备离开时发现电动车的右前灯一角外壳碎了。他觉得镜片有些模糊。于是摘下眼镜,从钥匙孔下方的方塑料兜里掏出纸巾来,擦试了一下。突然,左侧镜片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碎了一个角边。
镜片怎么会掉?他又看了眼镜框,原来在他刚才摔倒时眼镜磕碰到了头盔里层壁上,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让镜片有机会脱轨了。也许他不擦镜片就会没事。这下好了,碎了一角。
他想起了木木说的话,得配副新片了。
林森小心地将缺角的镜片安装到了眼镜框里。
第二天,碎眼睛眯成一条线的木木满脸堆笑地将新配的镜片递给林森,“有了这进口的新镜片,你这次车倒库,肯定能轻松过关。”木木满怀鼓励地说。
在配镜片的空当,林森给木木讲了他学车挨训的过程。“我就不信你说的增加镜片度数就能过关?我看只是对你有利吧,不然这进口镜片咋能卖得出去呢。”木木听着笑得更开心了。
“哎,林森,你不会是被那个女子撞了吧?不对,你肯定有问题。”木木看着林森,一双碎眼睛眯的更细了。
“她人好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车也好着呢。”
“我说的是她人。”
“没看清楚。”
“这事也说不准。”木木的小眼珠在他脸上打转儿。这双小眼睛林森感觉像在哪里见过,像是麻雀的眼睛,对,就是麻雀的眼睛。小时候套麻雀,麻雀在筛子边上蹭来走去的,林森看见的就是那双小眼睛,机灵地一直在转动,彷佛知道他的意图。
“我看你连一只麻雀都抓不住,”木木转动着小眼珠说。
林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木木说到这里,突然又若有所思地说,“偶然也是必然,或许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建议你没事干了就研究镜片吧,我得走了。”
“你得请我喝茶。”木木说的时候林森已走出了店门。
下午林森又去练倒库了,没想到三次倒车入库,林森轻松过关。教练不解地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倒车这么熟练?林森说,都是老师训得好,我思想了一个晚上,终于开窍了。
就是,不逼你们,你们根本不把我说的话放心上,你看从我手里过的学员,那个不是被我逼着训着过关的,教练得意地说。
林森看了一眼倒车镜,看着那清晰的库角方框,就像他的佳能相机,景物人物钻进那个光片镜头对焦框中。林森对镜片的光学终于恍然开悟。原来之前我只是凭着感觉在练车,连线都看不清,感觉有时是错的。就像看不清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她明亮的黑眼珠,还有她美丽的微笑。
正想着,一位女学员拉开了车门钻到了副驾。教练向着林森摇下的车窗玻璃特别温和地说,“梦如是上周来的,人家开车很稳,练车也很用心。你自己再练上一圈,让她练。”说完他便走到一边吸烟去了。
林森点火,将手刹放下来,正准备轻轻丢开离合时,回头一看,好熟悉的眼神。
“是你?”她说。
“真是你?”林森惊讶道
“昨天,真的很抱歉。”她说。
“没事,也许是好事。”林森说。
“好事?碰了还有好事?”
“她说的对,配个亮点的镜片真的对我有好处。”林森想起了女孩。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一个镜片的光学和偶然。”
林森看着车前方,不再回头,他左脚缓缓抬离合,车向前走了几秒,然后轻轻松开了离合,突然回了一把方向,车转弯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