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记者。
最近被老板骂了,说素材什么的找的都毫无亮点,没什么可取的。正好这次和朋友吃饭,偶然间听朋友说起福建有个下千年雨的村子。这种带有玄幻色彩东西的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我打算跑一趟福建,顺便看看能不能抓点素材,把它做成纪录片。
下了一辆灰头土脸的小型轿车,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湿气。我打起伞,吸了一大口空气,这种清新不是草原上的那种,也不是山顶上的那种,而是雨水和着泥土的味道。虽说不算特别好闻,可是却也闻着踏实。
带着自己的一个小的旅行箱,我走进了一家类似于招待所的农民家里。老农说,这种偏僻的地方,是没有招待所的。在老农家住下后,我便展开了工作。我问了老农一些类似村子的来历这样的基本问题,就开始拿起录音笔记录。
老农用着很重的福建口音的普通话说:“像我们村这种雨啊,他是下不停的。传说在从前啊,一个小农去龙王爷的湖边偷东西,结果被龙王爷逮了个正着。龙王爷啊,就给下了道诅咒,说这小农要是不能十倍的补偿啊,就让这个村子永生永世的下雨。可是那小农哪里有那么多钱啊。然后呢,村民们就只能帮着他一起攒银子,可是这银子还没攒到,小农就突发病死了。结果小农死的第二天,就开始下起这种无边无际的雨了。”
“这里慕名而来的游客多吗?”我问道。
“哪里有什么旅客啊,都还没开发过景区呢!这里当地人多,外来旅游的人很少很少,在这里住下来的外来人就更少了,一个手就能掰出来。喏,就前几天,有三个外来人样子的小爷说要在这里住下去,让村长准备个房子什么的,还给了村长那么多那么多的钱哎!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啊!你是没有看到啊......”那老农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庞大数额的钱。
“可以告诉我那三个外来人大概是什么样的嘛?我想做点采访。”
“那三个人啊,领头的看上去倒是蛮沉稳的,穿的是黑色的皮夹克。很难跟他套近乎,太有距离感了,不好惹啊。要说最实在的,就是那个胖子了。他哦,很喜欢跟我们讲讲笑话唠唠嗑,还告诉了我们好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还说这年头哦,他还去盗过墓......”老农顿了顿,好像是领悟了什么,又改口道,“盗墓是坚决抵制的!”
“哦,还有一个男的,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一句话也不说。不过好像也不大好惹。他上次,还背了条死狼回来哩!好像是砍死的,手里头黑色的长柄刀还滴着血呢!乡里人都知道,这山里头的狼是最狠的呀,连猎人都要最好避开这种狼的。这小爷直接一刀砍死就给背回来了,哦哟,当时村里所有人都围过来看了,好多人呢!”
听了这么多,我这心里痒了起来,所以准备去找那几个外来人采访采访。老农告诉了我路的走向,我就迫不及待地撑起伞往目的地直奔过去。
来到老农说的那个地方,我看到那是一个小型庭院。走过杂草丛生的草地,我来到一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前。先是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可是好像里面没有什么反应。于是我就大声喊道:“有人在吗?”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除一条缝,一个头从门后面探了出来,那是张长满胡茬的沧桑的脸,脸上平静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平静,而是一种看破世间万物后的超脱的冷静。
“找谁?”
“哦,您好!我是记者,我是来…”
没等我说完,门就被干脆地关了回去。
“不接受采访。”
吃了闭门羹,可是我怎么可能放弃,这种人一看就是有着雄厚故事背景的人了,我怎么能浪费如此好的材料。
“先生,聊聊吧,很快的,不耽误的!先生!”我大喊道。
可是门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静得只听的见雨滴敲打房梁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靠在门上。
唉,有故事的人难道都是这样的嘛?上次去北京,想采访一个很火的唱戏的,可是连人家面都没见着就被下人打发了。我脸皮厚,第二天又上门了,又是喊又是求,还在人家门前守了一天一夜,结果被一个大晚上还带墨镜装逼的人给硬生生撵走了。唉,我做记者的路途为何如此艰辛啊。
突然,背后的大门被打开了。我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哎哟我去,难道是上天感受到我的艰辛,所以大发慈悲了?
“哎!这位记者同志啊,你怎么还在啊。”
我慌忙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对眼前这个胖子说道:“您好先生!拜托接受一下采访吧!当记者不容易啊......”
还没等我说完,那胖子就插嘴道:
“记者同志啊,咱们谁也不为难谁!实话跟您说,胖爷我在北京城也算是名人一个了,但是啊,最近几年都年老色衰了,经不起折腾,所以呢,您还是请回吧,昂,好吧。”
那个自称“胖爷”的人一下子勾住我的肩膀,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顺便也给了我一根。我推手拒绝,说我不抽烟。
“嘿,现在的年轻小伙子都学乖了。不过这烟啊,有时候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他猛吸了一口,吐出了嘴里的烟。烟雾呛进了我的鼻子,弄的我咳个不停。
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总觉得那种轻松的调侃背后是沉重的过去。
那段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那胖子抽完一根烟后,就把烟头扔在了地上任雨水淹没。他拍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潇洒的微笑。接着便不再理睬我,径直走回门里,把门关上了。
我在门前站着,不知愣了多久,脑中只有一个影影约约的问题:
他们到底是经历了多少黑云压城的过去才会有如此云淡风轻的现在?
在那个村里,我只待了三四天。
这几天,我天天坐在屋檐下看着这天天都在下的雨。有时,会构思些素材的运用,有时,会想到那天去拜访的那几个不待见我的人,这一想竟是一个下午,等我回过神来后,淡灰色的天空已经黑了。从那天后,我并没有再去打扰那些人,一方面是知道采访无望,一方面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和理智让我无法再有勇气去拜访。
直到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看到那个老农所说的砍蛇者。只是听传闻说他总穿着一件蓝黑色的连帽衫,手里总拿着一把黑色长刀,身旁总会陪伴着一个浑身满是伤疤的人和一个北京口音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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