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了解到相声是在电视里。
小时候电视仅有的几个台,不是在广告中插播电视剧,就是循环播放那几首歌,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好在中央台还有个栏目,叫《曲苑杂坛》。我最爱看里面的相声和小品,听着那些人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无聊的时光也会过得特别快。
那时候听相声会笑,会觉得很有意思,在娱乐节目贫瘠的年代,稍微有点幽默就能让人尝出味道来。就像一直喝白粥的人,突然有了一碟咸菜。
可是,当喝白粥的人吃惯了大鱼大肉之后,咸菜就变成了可吃可不吃的开胃菜了。
现在的娱乐节目,已经把能制造观众笑点的材料,在道德和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无所不用其极地炮制出来了。阳春白雪你看腻了?那好,适当加点三俗的料。
为什么现在喜剧演员,没人能超过周星驰?这一方面当然得益于他的喜剧天分,另一方面,凡是你能想到想不到的笑点,他的电影里都反反复复演过好几遍了,而且演得无可挑剔。
那么如何才能做到比他更搞笑呢?重复他的段子肯定不行,人都是有记忆的,你再搞一个如花出来,观众审美疲劳要打瞌睡的。
创新是那么难,守旧又没有销路,所以就尴尬了。
这就是相声的处境。
其实相声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小品。小品是运动的相声,而相声是静止的小品。按照进化论的观点来说,相声本应该进化为小品。可它偏偏不进化,在小品面前,甘愿做一只猿猴,最好让自己成为一块化石而卖个好价钱。
成为化石基本快做到了,但在市场面前还是扑了街!因为观众不买你的账。
在这样尴尬的背景下,《相声有新人》终于出现了。
它没有回避这种不景气的尴尬处境,反而试图用尴尬来化解尴尬。
在《变化中的中国人》这本书里,作者罗斯一语道破了中国的人性:
在中国人的伦理道德观里,有这样一种习俗,那就是与其费尽心思去谋求一份差事,还不如求助于那些有权势、威望高的亲属,因为从后者那里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相声新人们的一个特点,就是比其他选秀节目对这种人性的表露更为直白和坦率。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籍籍无名,在小剧场拿着微薄的收入,每一天都是很努力地迎接迷茫的未来。
怀抱理想的身躯在生活长年累月的消磨下,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
于是他们鼓起勇气,从一个个无人知道的角落走到了聚光灯下,试图通过这个平台和混得好的前辈挂钩,以图未来。实在不行,还能在全国人民面前展示自己,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从而获得粉丝和流量。
这就是相声新人的现状。
郭德纲战队有一对父子搭档,父亲直言这次来是为了重振多年赔钱的剧场,以及改变儿子几乎沿循自己老路的现状。他们的相声和大多数队员搬演一样,新瓶装旧酒,热锅炒冷饭。最后被淘汰了,父亲老泪纵横。
用内行人的眼光来看,我是不懂相声的。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没有专门研究过相声。听过无数遍相声以后,去粗取精留在大脑里的印象大体是这样的:相声讲究四门功课,说、学、逗、唱,两个人站在台上,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先唱一段太平歌词,再来几段报菜名,最后互相调侃一下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收场。
这种套路被翻演了无数遍以后,别说观众了,估计演员自己都想吐了,神奇的是,还在坚持演,并且美其名曰: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
观众就算是上帝,也只能是给他们几个铜板,然后哀求道,求求你们别演了。
稍有进步的是“相声新势力”卢鑫玉浩组合,虽然他们没有参加这个节目。作为相声界新人,他们自编自演的相声增加了很多时代气息。在老套的相声群体中很容易就鹤立鸡群。
这两年他们参加了几档喜剧综艺节目,比如东方卫视的《笑傲江湖》和《欢乐喜剧人》,并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不知道他们的“很不满意”的生活是否有所改善。
相声有新人,新人是大有人在,可是这套艺术却没有与时俱进,所以注定了它的没落。
因为现在这个时代毕竟和马三立、侯宝林的黄金时代相去甚远。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国家初创,百废待兴,电影电视和其他娱乐活动尚未成气候,观众有多余的精力留给相声舞台。
而如今是娱乐的世界,各种线上线下的娱乐节目让人眼花缭乱,人的敏感的幽默神经早已被过度开发。
而相声却依然如修女一般,用传统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在比基尼的世界里坚守着那一份执着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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