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高考结束后我去了哈尔滨。
家里不放心我一个人走,让一个同乡带上我。他去西安,我去哈尔滨,可以同路到南昌。
我们从乡下坐上去南昌的汽车,到了南昌我再买往北京的火车票。
我是第一次去南昌,那位同乡对南昌还比较熟,找到了南昌大学的招待所住了一晚,准备第二天去火车站买票。结果只买到第三天的票,在招待所要住两个晚上。幸好,在买票的时候与前面的人聊天,那位是去北京上学的,刚好也是同乡,聊了几句算认识了,约好第二天早上6点钟在火车站见面,一同坐去北京的火车。然后我再想办法转火车去哈尔滨,当年就是这样出去的。
高考完,我只想逃逸,当时想着总算可以出去了,不管去哪里,离开家乡就好。所以在南大招待所的那天晚上,想着第二天去哈尔滨,虽然茫然,却仍期望。
晚上我早早睡了,没想到了半夜,听到窗外有人在叫我,是男生,声音离我有半个操场的距离,开始小声,后面越来越清晰、洪亮——是他的声音,是他!好像在叫我不要走,一连叫了五六声。我确认到确是叫我的名字,惊醒了,竟“呼”地坐起来,应了一声,去扒开窗子,却什么也没有,窗外还只是一点蒙蒙亮,隐约看得见风吹着树叶不断摇晃。
奇怪!明明听到是他的声音,但是不可能啊,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大晚上的操场上叫我?莫非是我听错了?但一定是有人叫我,那么清晰!会不会是带我来南昌的那位同乡吧?可能是我睡懵了,他叫我起床,等下要一起去火车站。
见到同乡,我问他晚上或者早上有没有叫我?他说没有啊,我说真没有?他说真没有,你来我才起床,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怪了?!明明有人在叫我。但肯定不是一起出来的同乡,声音不对。那确实是他的声音,错不了!
他的声音为什么在那个晚上?在窗外叫我数声,在我即将离开家乡的时候。
很多年来,我一直没想明白那个声音为何出现,但是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响了很多年,很清晰。
这些年来,我都在瞎折腾,以此来努力填补之前瞎折腾带来的空白,渐渐也安定了,却总会想起当年那个失落的声音。
他是我高中暗恋的男生,我看到他在校刊上我写的诗歌前驻足很久,所以,他知道。
高考后,我们没见过面,不知道彼此的想法,哪里顾得了呢?自己的想法都不知道,我只想离开家乡,越远越好。
直到现在,也没再见,也许相见不如怀念。
26年后,当我成熟到不再后悔时,我渐渐明白,那个声音是他的,没错,但只能代表一点,那就是:我在内心想找的自己,想找回迷茫中自己真实的想法,或许他是一个假借,高中时代最眷恋的自己。
如果当时我按照那个声音的指引回去了,也许是正正当当考上个更好的大学,实现我想做的事情。后来我才知道,他复读了一年,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要知道当年的重本率3%都不到。可我却没有这样的勇气。我没有回去,逃走了。
如果当时的我再多一点点勇气,更敏感地觉知内心的真实想法,也许后来的路都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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