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点了大半月外卖,渐渐感到囊中羞涩,于是起了重返食堂的念头。这念头来得相当容易,毕竟走到外卖小哥送货上门的地方,再没多远就是食堂的大门口,多余金钱的挥霍只为了省这几步路?这显然有失大学生的智识水准。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也不曾得知,平心而论只剩下“穷”的意思。但“君子固穷”,只是变了个吃法而已。
拨开食堂的门帘,久违了。我特地挑了晚于饭点的时候拜访,食堂里头仍旧是黑压压一片,或者埋头专注咀嚼,或者埋头专注刷屏。但可以清楚地看到,前一个“或者”versus后一个“或者”,毫无压力。
米饭我是打五角的,当然,还有打两次三角的选择。晚饭少吃点,我对自己说。
阿姨满满盛了三勺子,真稀罕。以前吃食堂的日子,最多两勺。
“阿姨,这个多贵?”我指着韭菜炒鸡蛋问。“三块五!”“打!”
“阿姨,这个多贵?”我又往粉丝和白菜的地方望去,心想不会太贵。“六块!”
“啊?”“这个是牛肉炒粉丝,我牛肉可以给你多夹点的。”“过!过!”我摇了摇头,挥了挥手。
晚饭一菜,累计四块,吃得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快。是菜不够、饭剩下了?才不是呢,是韭菜挺齁的,事实证明,最后这样一菜能恰好对付完五角三勺的米饭。我的慢,与其说我在咀嚼,不如说是珍惜,珍惜菜叶和饭粒,于我还属于其次。珍惜这种吃食堂的氛围是真的。
吃两口,就随处瞄瞄,周围的食客正与我一道享受吃食堂的氛围,领悟吃大锅饭的魅力。
当你停下筷子、端起饭盒,让胃和喉舌告诉你“我饱了”,到你走出食堂,甚至到你钻进宿舍的门为止,氛围不减,魅力常在。可刚进宿舍,一舍友就扫了兴。所谓食物,在他的口腔里走了个过场而已,稀里糊涂就到了肛肠。吃完后没多久,他在荧屏前又嚷嚷“饿了”。算来,“珍惜”一词本身就可以带人以一种饱腹感,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充实感。
虽说食物究竟是要到肛肠的,但我那时暗暗发过誓,决不让它那样快而无当、稀里糊涂地就到那里。比如在那之前,我会让它和牙齿、喉舌、食管、胃好好打个照面。
然而,吃食堂的念头去得也相当容易——“月初发钱咯,这一顿让我点个……”还只是变了个吃法而已。
至于活法,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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