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季|没钟的日子

第377季|没钟的日子

我是在90年代农村上的小学，那时候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有钟，偶尔家境好的又讲究的人家才会有一块手表，即便是这样，也是不经常戴在手腕上的。我家的家境算不得贫困，也算不得富裕，是众多没有钟表人家当中的一户，但家里上学的孩子多，这时间的问题一直纠结在心头。上学是最大的期望就是家里有一个钟，自己腕上有一块手表。

夏天还好，夜晚短暂，一觉醒来大概就到了上学的时间。可到冬天就惨了，夜路漫漫，一觉睡起来，发现外面是漆黑的，自然也不用担心。特别是遇到下雪时分，外面洁白的雪地映衬的窗户亮堂堂的，我们孩子对于时间又不能准确地把握，总以为要迟到了，不顾大人的阻拦，穿起衣服，背上书包一溜烟儿跑了，等到大人睡得迷迷糊糊时，才发现我们不见了。不过大人们也不着急，我家离学校近，学校大门不开自然就会回来。白天更是不必担心，在家也可以清楚地听到预备铃声，两分钟之内就能赶跑到学校。尤其在夜里，到了学校，才发现雪地里大门上的大锁子是那么刺眼，左等右等不见别的孩子来，只好打道回府。大人们会说：“去早了吧！赶紧上来再睡一觉！”说也奇怪，真的又睡了一觉，天才蒙蒙放亮。原来先前去学校估摸着时间是凌晨两三点左右，冬天的雪，不但美丽了农村的山庄风景，可也害惨可我们没有钟表人家上学的娃。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尤其在每个月十五左右，朗月晴空，皎洁的月光白璧无瑕，窗户上被照的蹭亮蹭亮的。有时候后半夜醒来，我们会看月亮的位置，有时候判断不准，又在半夜背起书包成群结队去学校。到了学校还是四下无人，只得回来再睡一觉，像这样来来回回半夜折腾的日子不知重复了多少回，不过值得炫耀的是，尽管我家没有钟表，但我们却从未迟到过。那时候，迟到一次，总觉得好几天在老师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后来，父母率先进城，我们几个孩子依然留在农村读书，在我家窑洞正对着门的位置，高高的挂着一个石英钟。这下好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迟到了，无论春夏秋冬，不必看天气，也不必在冬天的雪地里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回，很明显我们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是的，打那之后，我们总是按时按点起床，可是，内心没有了警醒，每到快要起床的时候赖在床上有时会沉沉睡去，这样迟到的日子也越来越多。

渐渐的，我才发现，自己开始怀念那种没钟的日子，那种发自内心对时间的敬畏。我想到一个词语：善始善终，猜想“终”大概也有“钟”的意思吧，善待钟表，也是善待时间，对时间人们始终心里要有一份敬畏之心。艰难的日子，没有钟表，却不曾迟到，而现在条件好了，手机、手环、手表等现代化设备一个赛过一个先进，无不到处彰显着时间的光环，但在做事时，人们似乎总习惯于卡到最后一刻，美名其曰：守时。我着实不喜欢这样的守时。

作家张亚凌老师曾说：“准时就是迟到。”其实，成年后在更多开会培训的日子，能准时到达目的地，已经相当不错了。我还算是一个比较守时的人，每次都在通知前10分钟到达场地，但会场里除了工作人员和主讲人之外，学员们寥寥无几，去得早了反倒显得有几分尴尬。后来，大家似乎在时间上有一个约定俗成，那就是无论是会议还是培训总是在正式通知时间的半个小时以后才会正式开始。

原来，人们腕上的手表，24小时离不开的手机，并不是用来看时间的，时间似乎在成人的世界里，已然没有那么重要。此刻，我对时间竟然有些迷茫，又或许由于我们大人世界对时间的漠视已经延续给孩子，今天孩子们即使上学迟到，也似乎没有半点羞愧之心，我们成人不更是这样的么？

2018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