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将凤九安顿好后,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个庄流被废了武功、施了定身术,怎么倒把他给忘了?头先太生气,定住庄流后只顾着赶紧找凤九,找到凤九后又第一时间把她抱回客栈休息,倒是彻彻底底把庄流扔脑袋后面了。
虽然庄流如今已没什么能耐继续为祸四方,但也不可能就将他放在那儿不管,于是东华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凤九却拉住东华的衣袖不肯让她走:“你要去哪儿?怎么刚来就要走?”脸上满是依依不舍的表情。
东华握了握凤九的手方道:“庄流还在外面被我施法定着呢,总得把他处置了才是。何况我有一些事情没弄清楚,还真得赶着见他一面才行。”
凤九这才回想起来还有个庄流,道:“我竟然把他给忘了,可是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我陪你去吧?”
东华不以为意:“能有何危险,他已被我废了轻身的功夫。反倒是你,这会儿身子才刚好一些,就别出去折腾了。你且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凤九虽不愿,可也没道理再阻止,只能看着东华独自出了门。
施法定住庄流的地方离来来客栈不远,东华一个转身便已飞到那处,却见庄流已经倒地不起,口吐鲜血,东华再一查看,这庄流已然头骨爆裂、气绝身亡。何以会如此?究竟是何人迫不及待杀了庄流?
帝君正纳闷间,却瞧见了瘫坐在一旁的登泯,此时他的手里握着雷影棍,眼神有些失焦,表情也有些茫然。
帝君觉得登泯有些不对劲,便问道:“发生何事了?你为何手持雷影棍?”
登泯慌忙丢开手里的雷影棍:“本君不知……本君不是有意的……”
看登泯心虚的样子,东华猜测道:“难道是你亲手杀了庄流?”
登泯连连摆手,慌张解释道:“庄流一直对本君出言挑衅,他还不断重复父君与二弟临死前是如何被他折磨的……实在太过血腥也太过残忍,本君让他闭嘴他却不肯,终于本君受不了了,一时气愤之下夺过雷影棍朝着他的脑袋砸去,没想到……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东华拾起雷影棍,细细打量棍身后方道:“你为何如此心急?头先本君与他打斗时,质问他何以要杀兔帝父子,他却道当日的确曾与兔帝大打出手,可双方仙法不分高下,各有损伤,但他却绝没有伤及兔帝父子性命。不止如此,当时他也被兔帝所伤,还闭关修炼了好一阵子,至于兔帝何以会中毒又兼惨死,脸上又为何有血书,那就根本不关他的事。本君听着半信半疑,想着兔帝与你二弟的死或许另有别情,是以打算回来查问一番,谁知你却……”
登泯闻言眼中却并无悔色,道:“那一定是他的推脱之词!想他心狠手辣,仙法又高强,如何会放过父君与二弟一条生路?他必定是担心帝君你会让他以命抵命,所以才敢做不敢当,甚至把责任全部推出去。帝君你切勿相信他的谎言!”
东华收起雷影棍望向远方,不置可否:“本君起初也是这样想的,还耻笑他何时成了没有担当的缩头乌龟?他却甚为气愤,说他这一生杀过的人何其多也,多兔帝父子一对不多,少兔帝父子一对也不少,若真做了,还会羞于承认吗?但是谁要想借他的名头栽赃,他却绝不会平白的认下。本君一想的确如是,他已栽在本君手中,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又何必说谎?”
登泯听这多半是庄流的一面之词,自然不敢相信,还道:“这等恶人的心思谁又猜得透?兴许他怕帝君你立刻将他就地正法,因此假意拖延时间,想将这条命留下方可搏上一搏。这种人落得如今的下场可称得上咎由自取,帝君你也无需太过介怀。何况,他头先面对本君时,的确非常嚣张,想是生前折磨了父君及二弟甚久,实在是个坏心肠。”
东华将雷影棍递给登泯,示意道:“你瞧,这雷影棍上根本无毒,你头先用这雷影棍亲手杀了庄流,他却并无中毒的迹象,可是本君记得兔子父子都身中剧毒,足以证明这想要谋害他们的另有其人。本君此前回九重天后曾碰到父神座下的狮霞仙君,他与庄流相识多年,也道他因过去不慎遭人暗算身中剧毒,是以潜心研究解毒之法,也最不屑、最痛恨用毒一技,而且还耗费心血留下一本《治毒经》引作生平之傲。那经书现也在九重天上,本君借过一观,觉着兔帝父子所中的毒或许是西海早就被禁了几十万年的万毒之王半乌散,因此你坚持认为庄流谋害了兔帝父子倒也未必全然属实。”
“什么?西海?”登泯完全没有料到父君与二弟所中的毒又牵扯出第三人来,因此狠狠地将雷影棍摔到地上,怒道:“本君要去找承吞算账!问问他究竟因何谋害父君、二弟?”
东华不及再劝,便见到登泯已是一甩衣袖匆匆离去,想来是要找承吞一决高下。登泯的仙法自然是不及承吞的,不过承吞现下还受了重伤、仍在调养身体,估计同登泯也可打个平手,让他们这两个觊觎凤九的讨厌家伙狗咬狗、一嘴毛岂不甚好?
东华内心本还有些欣然,可转头见着庄流就此暴尸荒野,一生沾惹的无数人命官司就此了结,倒并未有何如释重负的感觉。与庄流的纠葛虽然终划上了句点,但他好歹也曾威风凛凛过,今日却是被登泯这样的一个小辈乘人之危,东华一时间又有些唏嘘。诚然庄流死有余辜,不过当初他的儿子替父蒙难、死在自己剑下,此举亦明明是想给他的父亲谋一条生路,谁知倒更惹得庄流狂性大发、在不归路上越行越远。此时他葬身在这连荒,恐怕是连个替他掩土的仙友都不会有了,他的儿子若是活着,见此一幕又该是何心情?
东华自认从不是此等溺于情绪、困于生死的人,但此刻见着一心要让自己血债血偿的宿敌临到了时,这一生再无所得,也再无所失,父子亲情更成了桎梏他一生的执念,倒突然的有些感慨、也有些懂了。虽则自己无心伤他儿子,却终究是伤了一个父亲的心。这些是从前的他根本不会懂的,他只道自己放了庄流一马,饶了他一命,他何以冥顽不灵、穷追不舍?可如今,也许在有了自己的骨肉后,他才更加深刻的体察到孩子对于父亲的意义,也更加理解庄流放不下的执念。
思及此处,东华默立半晌,一个仙法掩去庄流尸身及雷影棍,然后才缓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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