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彻底没有了,余晖像余晖本身,并不慌乱,落在哪儿,哪儿便是它该有的样子。
隔壁两个大娘又在骂架,一个端着饭碗,一边吞饭,一边破口大骂,也有顾不上往嘴里送饭的时候。还有一个,袖子撸得老高,站在不远处的田坎上,叉着腰。
泥巴在空气里发酵,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敲着烟灰,一个男人坐在自家院坝里,双眼无神,吧唧吧唧,有一嘴没一嘴。一个男人坐在田坎,双眼已经看不清楚了,但能看到腾起的烟雾,自浓向淡,还没升到半空,就暴毙身亡
。
女人有女人的语言,男人有男人的语言,牛的辛苦,鸡的操劳,鸡低头琢食,牛低头犁地,到了夜晚,便要睡在一个屋檐下了。
于是,这块土地被某种特殊的情愫连接在了一起,彼此是彼此的远方,彼此又无法割裂开来,就算时间往深了去,余晖还是挂在天边的角落,不为人知地跟树梢谈着恋爱,趁着风,便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说什么也是不会分离的。
他陷入遐想,田坎里野战的小孩早就认了真,如果不能把对方打哭,哭的就是自己,小孩子是最不爱哭鼻子的,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谁会每天不争气的嚎啕大哭,就更别说藏在角落,偷偷的抹眼泪了。
总有一个小孩会输,然后躺在草上,感受着余晖的温暖,一边大口吞咽草的芬芳,草的坚韧能把鼻孔眼睛全部戳痛,可是无所谓,就是要在这种地方无声地落泪。
而那个赢了的孩子,不但良心备受折磨与煎熬,回到家,还要被父母一顿棍棒,算起来,就也是输了。
他戴着余晖,几步就走到自家门前,推开门的时候,他感到屋里灰尘跑进了好久不见的鼻孔里面,一寸余晖像余晖本身该有的样子,自然而然的进了屋子里面一些。
他的脚踩在余晖上,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温暖,忽然灌满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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