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稀饭的历史始于小时候,在贫穷的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守着一个贫字,挖空心思想富也无济于事。能偶尔吃上一顿“干饭”,普通人家得积攒多长时间,当然对于那些经常吃干饭的人来说,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了。
我们家地处山区,被群山环抱,却不见有绿色的守护。不通的东西可多了,不通电不通气不通车不通邮不通商……一条人行的土路延向山外,人就是运输工具。家家户户安一个纸喇叭在房梁上,看得见的电杆,这山跨过那山,虽然也拉着一根细铁丝通着电,但那只是纸喇叭的专用,外面的新闻或是要“通知”个啥的,喇叭就起作用了。
生产队大集体的生产模式,延续到我走出大山时也没无意改变。在那时的农村,家里没有几个强劳力是会吃亏的。所谓强劳力,就是家有几砣早早结束学业的儿子,小组长在划一天工分时,通常都是男八至十分,女六至八分。别小看了这些微小的差别,一年到头可就反应在口粮上了。
我们家在生产队号称吃闲饭的家,那些不怀好意的白眼多数都落在我的身上了。因为十二三岁的我,在弟妹读书、奶奶年迈、父亲教书、母亲体弱多病的家里,就是以强劳力的身份外派了,但在生产队真正的强劳力面前,我就不堪一比了,他们个个块头比我大身体比我壮硕…
因此,我能挣回家里的工分就可以想象有多少了。
说真的,我还是努力了。我以出满勤和早到晚走的姿态多做少说,但到底也没能改变家人们多数时间吃稀饭的命运。
我们家乡之所以没人把稀饭唤成稀粥,可能缘于一种习惯。通常稀粥是稠中带稀,可以用匙舀,也可以沿着碗边喝下,而不能用筷子夹,从头至尾干稀适度。
而我们那里的稀饭就不同了,有用米做的,如酸菜红苕饭,豆浆饭,白萝卜颗子饭,这些饭都是米当家,稀得地道,也有用其他做,颗米不放,如酸菜包谷馐馐饭,空心连碴漏饭…
我们家除能享受全队人都能享受的基本口粮外,靠工分奖励的口粮基本无着。但一家七八张却能从年初糊到年尾而不断顿,靠的就是节约和会安排。
如果现在让我的弟妹们总结我们那时的生活样,他们肯定会说“面出来象西猴,红苕出来象鼓牛”,“有了一顿胀,没了烧火向”之类的事,我们不羡慕,也没体验过。
因为,平凡的母亲,在那时就以她“细水长流”的身教甚于言教,影响着我们后来的生活。
现在的人们,山殄海味充斥着生活,已经越来越见不到有特色的稀饭了,各种怪病魔兽般肆虐繁身肉体。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我们,仍钻头觅缝地寻找着吃稀饭的机会。因为回忆的稀饭,不但能帮我们养肠养胃,还能让我们远离病痛。
从乡下来的母亲,前年冬天终于实现了来我这里的心愿,一家三代在五光十色的大城市相聚,自是其乐融融。说不完的话题都落在我们小时候的那些事上,她带来的信息也是乡亲们的生老病死,遥远的话题让不感兴趣的女儿自然走开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女儿站在门口催促:“爸爸,快点,等会没座位了”。
“妈,我们今晚去吃火锅”,我扶着母亲出门。
“我要吃稀饭”,母亲倔强地说。
“这城里没人做稀饭”
“去找找嘛,说不定有呢…”
在一个偏僻的陋巷,我们找到了一家以酸菜主打的稀饭,前来的人排起了长队…
而我们开行了十几公里,几乎出城了。
“我们这是山鸡吃不来大米”母亲打趣地说。
“这叫土包子,是陈奂生进城”女儿不开心地回击。
后来,我下了岗,一家人商量去开一家稀饭铺子。
妻子说:“取粥铺吧,城里人喜欢吃粥”。
我说:“还是稀饭铺好,就做我小时候吃的那几种稀饭…”
后来我们的稀饭铺取名“苦情稀饭铺”。
是女儿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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