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部胜利了。参战各部收拾完战场后,就地安营扎寨,燃起篝火,进食晚餐。
部落首领们纷纷聚集到拓跋部阵营前,慰问王汗。
拓跋开看到爷爷平安无事回来,十分高兴,一直依偎在爷爷身边。
“恭喜王汗,今日大破高车部。”贺兰部首领贺讷在众人中首先道,“他们的残部已经逃到了阴山以北,明日我率部继续追击,一定将他们彻底消灭。”
什翼犍此刻的脸色并非喜悦,漠然和严肃中隐藏着盛怒。“看来高车部已经勾结了宇文部,不然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以致今日连本王也中了他们的诡计。”
他顿了顿又朝贺讷道,“今日你贺兰部及时出战,居功甚伟。”说到这里,他将怒目望向铁弗部的刘卫辰和独孤部的刘显。“不像有些人,压根儿就没把我这个王汗放在眼里。”
他这话中之话大家都听出来了,一时吓得都不知该怎么搭话。刘卫辰和刘显互相仇视一番,知道王汗说的就是自己,也感觉讪讪的。
那刘显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知高下,一听什翼犍指桑骂槐,忍不住冷语回了句:“王汗这么说似乎有欠公平吧?今日王汗危急,若不是我们合力营救,恐怕——哼!”他没有说下去,而是以鼻孔里的一声冷笑结尾。
刘亢泥在刘显身后,一听哥哥这么无理,吓了一跳,赶紧从后面扯他的衣袖提醒他。但高傲的刘显并不理会。
什翼犍虎目圆睁,显然是被这话激怒了。他缓缓地走到刘显身边,高大的身躯,冷峻的目光自然形成一股巨大的威慑力,顿时就让刘显感到不寒而栗。
“你敢跟本王这么说话?就是你父亲也不敢这样跟本王说话!——哼!”
刘显不敢答话,也不敢直视,只好将头偏向一方,故作一脸愤愤之色。
其他人见刘显如此不知高下,惹王汗盛怒,都为他捏一把汗。全场没有人敢说一句话,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还是谋士燕凤打破了尴尬局面。他上前委婉地劝慰道:“王汗息怒,今日虽有小挫,但仰仗王汗洪福齐天,总算大败高车部。那高车屡次作乱,这次居然还勾结了宇文部,陷王汗于困境,罪过之深实在不可饶恕。不过如今他们经此大败,已经溃逃到阴山之北,不必再为之劳师动众,依我看,只须请贺兰部、拔拔部和乌干部几位首领多留半月,便足以破敌。至于其余部落,今日恶战,多有伤亡,也须即时回去休整才是。”
什翼犍看着燕凤,他从这位自己最信任的谋士的眼睛里看出了对方的话中有话。
他假装略作思索,然后便顺水推舟道:“燕卿此言正合我意。那就这样,贺兰、拔拔、乌干三部暂且留下,其余各部明日一早便可回去修整。”
各部落首领一起抚胸躬身道:“遵王汗命!”便各自退下了。
什翼犍也回到自己的帐幕之中,当他正要派人去请燕凤时,燕凤自己已经来了。
“燕卿,你刚刚的话是何用意?”什翼犍问道。他虽然按照燕凤的建议做了,却还是想不太明白就中原因。
燕凤没有直接回答什翼犍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今日之战,不知王汗有何感触?”
什翼犍不想则已,一想立刻就怒上心来,握紧拳头,狠狠地咬牙道:“高车部今日差点置本王于死地,着实可恨。不过更可恨的是铁弗和独孤两部,公然作壁上观。本王一直就怀疑他们模棱两可,今日总算证实了本王的怀疑不假。”
燕凤道:“王汗所言甚是。所以微臣才有如此安排。”
“噢,怎么讲?”什翼犍问道。
燕凤捋捋胡须,道:“王汗可知,如今我代国已是岌岌可危。高车反复作乱,铁弗、独孤两部怀有二心。这都且不说,如今我代国四周之强敌,慕容燕国和苻坚的强秦最是我们的腹心大患。慕容燕国虽与我部一向联姻通好,可自从慕容恪死后,慕容评接管了燕国朝政,与燕太后可足浑氏排挤吴王慕容垂。燕国国政已乱,以致连连丧师失地,照此下去,不久必被强秦所灭。燕国一亡,唇亡齿寒,我代国可就危险了。”
什翼犍连连点头:“那照燕卿这么说来,本王该趁机出兵,先取燕,再定秦?”
燕凤摇摇头:“如此,我代国必亡。”
什翼犍一惊,不解道:“那本王该如何是好?”
燕凤道:“燕国虽然也是我们的腹心大患,但目前与我们互为唇齿,只可继续为友,不可为敌。如今我代国内部人心不一,若贸然对燕用兵,必然祸起萧墙,莫说灭不了燕,就算灭了燕也肯定元气大伤,那时秦兵杀来,我们又如何抵挡?”
什翼犍踱着步子,沉思着燕凤的话,接连点头。只听燕凤继续说道:
“眼下王汗切不可继续对高车作战,徒损实力。高车反复无常,战败则降,我料他们不出几日就会派人前来请降,王汗到时一定要答应他们的请求,尽快结束代国的内乱。高车经历此败,数年之内必然没有能力再反,暂且不必担忧。燕政已乱,我看燕国君臣之中,唯有吴王慕容垂一人智勇双全,可担大任,只是他如今被排挤出朝,困守中山之地。当前之计,王汗可派出三路使臣。一路使燕,述说慰问联结之意,顺便提醒他们要提防强秦虎狼之心。一路使秦,卑辞厚礼,以示交好之意,顺便观察苻坚的下一步打算,再作应对。”
“嗯。”对燕凤的计策,什翼犍深表赞同。“那第三路呢?”
“第三路出使中山慕容垂处,此人虽然目前遭到排挤,困守中山,但不可小觑之。将来燕国若有中兴之时,必在此人身上。”
“好!不过依燕卿如此说来,这三路使者任务重大,必须要选智勇之士担当方可。燕卿看何人合适?”
燕凤道:“微臣已拟定两个人选,供王汗参详。”
“哪两人?”
“使燕一路,就派贺兰部首领贺讷。此人遇事冷静沉稳,又素来忠诚,大可放心。使秦一路,危险性最大,祸福难料,就由微臣前往吧。至于出使中山之人,微臣左思右想,也实在想不到合适人选。”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什翼犍大笑起来,“燕卿方才的安排,本王很满意,至于出使中山,本王倒觉得有一个人很适合。”
“噢?”燕凤疑惑道,“王汗意在何人?”
“我!”
燕凤更惊,“王汗是说要亲自去中山见慕容垂?”
“不错。”
“可是,微臣担心——”
“燕卿不必忧虑。慕容垂这人本王知道,确有一番风范。当年本王迎娶他姐姐时,与他见过一面。如今王后虽然不在了,但我们好歹还是亲戚嘛。何况他如今遭人排挤,在燕国内部都自身难保,又怎么敢暗害本王,再与我代国为敌?”
“王汗虽然分析得很在理,可是微臣还是担心——”
什翼犍举起右手手掌,示意燕凤不必再说。“燕卿不必再劝,本王已经决定了。”
燕凤只得躬身道:“遵王汗令!”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