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和石榴树

老屋座落在不足两米的小胡同里，胡同两边是高楼，高楼窗户加了雨搭，它们彼此呼应，几乎遮住了整个胡同，胡同中央位置往西拐，再走十几步就到老屋的院子了。

早年用泥土堆砌的围墙，也因为雨水的冲刷，失了墙体该有的模样和功能。泥墙跟儿是一簇石榴树。三间低矮的西屋，窗户位置是一个不规则的方形缺口，双扇门只剩斑裂丑陋的一扇，屋顶的杂草随风肆意抖动着，有些随着屋顶坍塌的窟窿倒生到屋里。

老屋是堂屋，也是这院子的上房。左右残破的纸糊窗棂，无声地传递着岁月的沧桑。双扇灰苍色木门，门上卧窗半开着。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屋里更是一片狼藉。凸凹不平的地面，下半截墙是砖墙，上半截是泥坯墙，弯曲瘦弱的大梁和倔强的三脚架支撑着整个芦苇屋顶，芦苇一簇一簇的下垂，仰头可见斑驳的亮点，好像夜空的星星。靠近西墙的是一个黑色漆八仙大桌，摆着装满了灰的香炉，背后是庄严的神像，旁边坐着裹红装的泥像，桌子前面是一个罩着破蓝布的圆形蒲苇垫，中间深深凹陷，一定是老屋主人经常跪拜的结果。后墙上，留着参差变化的水痕，闭了眼，雨水正顺着后墙瀑布般的倾泻，老屋主人胡乱的用上了锅、碗、瓢、盆等家伙什接水，时不时的望向躲在床上的孩子们，眼里充满了坚定、无畏。在屋子东头是一件隔开的套间儿，双层的高粱薄成为了最好屏风，距前墙空缺一米左右，是进出的门，里面有一张老旧的床，床上撑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帆布，阻挡了尘土直接落地床上。屋里阴暗潮湿，偶有秋风灌进来，不仅使人打颤。

堂屋门口，斜对着那棵石榴树。

石榴树像一个拾荒的老者，佝偻着身躯向堂屋方向倾斜着，小而泛黄的叶子和深墨色枝干残存着虫子破坏后的痕迹，树根部杂乱孱细枝干已经枯死，稀疏的石榴花点缀树冠，期间夹杂少许小石榴，它们似乎是刚有石榴的模样就停止生长，干巴巴的挂着。主干粗裂，支撑着整棵树，迸裂的树皮倔强的诠释着生命的真谛。

早年老屋和石榴树应该经历了别样繁华。新落成的蓝砖蓝瓦屋，对称的东西窗户，还有隔间儿，整屋布局温馨实用，男主人外出劳作挣口粮，女主人在家操持家务，两人商量着在院子里种一棵石榴树，石榴树和孩子们一起成长，每年中秋一家团团圆圆，拜着月亮，分食着石榴，石榴籽颗粒饱满，酸酸甜甜的。渐渐的孩子们长大了，又各自有了小家，最终二位老人油尽灯枯，成了一抔黄土，屋成了老屋，石榴树也没有了生机，就这么疲倦的活着。

时光模糊了许多人和事，丰富了人们记忆；岁月见证了生活变迁，从未停下脚步；历史长河奔流不息，喧腾了我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