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莲

作者: 今我所思 | 来源:发表于2018-11-10 17:28 被阅读30次

    嘉庆年间,西京闹饥荒,多数人家因为饥饿而死亡。城东有户人家本也会遭遇饥荒一命呜呼,可是一日陈公三更半夜听门外有人叫门,可是提灯前去开门时,却什么也没瞧见。陈公不觉骇意上身,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没过多久又听见有人在窗边窃窃私语,陈公于是轻步摸黑儿站在窗台边,听见有人说:“这家厨房米缸有米,你我可以常前往啄食。”可是当陈公猛地开窗时,却只看见一公一母鸡。陈公当晚并没有在意偶尔听到的话。

    第二天早上他八岁的儿子对他说他半夜三更起来如厕的时候听见他家鸡窝里的两只鸡对话。陈公却以为他儿子痴呆病又犯了,就到街坊请了最好的郎中前来把脉,郎中说:“陈公可知小儿最近吃了什么?”陈公不好开口,就说:“城中闹饥荒,家贫,无可食。”郎中见她吞吞吐吐,像是刻意隐瞒什么,就吓唬道:“你若不开口,小儿性命可不保,事到如今,但说无妨。”陈公吓得直冒冷汗,眼睛瞪的滚圆滚圆道:“前阵子,偷了东庙供奉菩萨的馒头,已解小儿饥饿。”

    “何菩萨?”郎中大惊问

    “灶神。”陈公吓得只蹦出两个字,不敢多加交待,生怕多说了什么大不敬众神的话。

    “糊涂啊,陈公,你连灶神的供品也敢偷,就不怕遭遇雷刑鞭笞。”郎中加重语气,显示出道士的模样,毫不掩饰自己本就是个医者。

    陈公当然怕小儿一命呜呼,从而膝下无子,孤独终老,死也无人可以送葬,于是祈求说:“赵郎中啊!求求你救救小儿,如若小儿胡言之病可以根除,我供养你老三年,三年为限,可否?”

    赵郎中摇摇头说:“不是我不肯救,是我为救你儿需要折寿七年,你也知道七年可是人寿命啊!”陈公知其嫌弃他给的报酬少了,于是就把话给赵郎中说:“你看如何是好?”赵郎中说:“你看现在闹饥荒,田地干旱庄稼都死殆尽了,经年累月必定颗粒无收,我如果因为救你儿而死,你需要将你家田产尽归我儿名下。这样你我都不亏,我折寿得心甘情愿。”

    陈公一听跌坐在地上说:“万万不可,不可啊,我儿无粮食,日后必死无疑。”

    赵郎中提着药箱就欲出门说:“你是想你儿早死,还是晚死,这个你自个决定。”陈公无奈之下还是按压契约。

    说也怪陈公的儿子从此以后还真不说关于家你鸡窝鸡说人话了。可是三年后,一个大雪的夜里,陈公得知赵郎中于除夕夜在如定桥被乞丐活活打死了,民间说赵郎公被招去给阎王也看病了 。陈公领着小儿乳莲到如定桥下看灯花,刚好撞到赵郎中尸体被一群人围观,他也跻身进人群中唾弃道:“活该。”当天晚上,陈公安排乳莲睡去,自己也回东厢房,发现墙上多出一副画,画上画着一位飘飘欲仙的女子。陈公越看越觉得像他死去的妻子,这使他心神不灵,根本睡不着觉,于是一气之下,取下画朝取暖炉中丢去,火渐渐强烈起来,突然从火里飞出一只满身带金火的鸡。带金火的鸡朝窗外飞去,不只所踪,陈公被吓得惊呆,半天一动不动,像是魂丢了似的。

    第二天早晨陈公检查鸡窝的时候,发现鸡窝里多了一只小鸡,旁边还有一个金色的鸡壳。陈公好奇地伸手去取来一瞧,破裂的蛋壳沉甸甸的,接着他放在牙齿上一咬,断定自家鸡窝里的鸡蛋壳是黄金做的,这可乐坏了陈公。带着半信半疑心的陈公用一块红布包裹着金蛋壳,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鸡窝确定没漏下一点碎金子。陈公怀揣着金蛋壳前往城西一家名叫“万三”的当铺,当铺老板见到金蛋壳时,两眼冒金光,像比见到满箱珍宝还要激动。

    最终一个金鸡蛋壳只当了一两黄金。陈公到集市打一壶酒和一斤肉,又买了一袋米,喜笑颜开地回家。这天晚上陈公喝的醉醺醺,倒头就睡。到了半夜,陈公酒醒,口渴,见卧房里水壶无水,就起身前往厨房的水缸用葫芦瓢舀一瓢就着灶膛边就一股气喝完了。半睁眼的陈公突然看到家里米缸上有一只小鸡。陈公随急放下葫芦瓢,揉揉双眼仔细走进看到,真是一只满身金毛的小鸡,像刚孵化出来没多久似得。令陈公大吃一惊的是,本来空空的米缸居然有米。他走进去用手捧米时,指缝间全是米粒,实打实在的米啊!饥荒年代谁家见过这么多米啊!可奇怪的是满身金毛的小鸡消失不知所终。陈公怀疑那小鸡难道就是鸡窝里从金蛋壳里孵出的鸡。

    且说当铺老板以为捡到大便宜,仔细把玩蛋壳一遍又一遍,嘴角咧开笑,比人逢喜事还开心。陈公得知厨房米缸有米后,回房后彻夜未睡,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清晨公鸡打鸣,陈公背着藤制箩筐前往城北的佛手山捡断树枝,路上遇到一身穿着绫罗绸缎,头戴翠玉凤钗的妙龄女子缓缓朝他走来。山有薄雾,走进陈公才发现此女子就是他所焚烧画上的女子,就是极其像其死去的妻子的女子。陈公越瞧越心动,不觉为其容貌折服。

    只见那女子在摘山石头缝开的淡蓝色的指甲大小的花,脸上有淡淡的忧伤。陈公忙走过去问:“姑娘,恕在下无知,不知能否告诉这淡蓝色的小花名唤什么?”

    “此花名唤凤仙,天鸡食之可修炼成凤,得道升仙。”那女子掐下一朵花用白手帕包着说

    陈公心里暗想,又是一个胡言乱语的傻女子,这天下哪有仙人一说。正欲告辞分别,陈公急忙问:“不知女子家居何处?”可是斩眼间,那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公只看到一只野山鸡飞进茂密的深林枝叶间。

    陈公背满一筐断树枝就返回城东的家,刚到家门口,见一大堆人围在那,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陈公定睛一瞧那人就是当铺老板叶三。叶三手提着乳莲的后辫子对着背着箩筐的陈公道:“你个骗子,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把个鸡蛋壳硬是变成金的,来骗我,大伙儿说说,这还有没有公理了。”叶三说着从腰间取下囊包,从里面取出绛色方布包的鸡蛋壳,朝陈公脸上砸来。陈公一个躲闪,鸡蛋壳全碎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中有个彪悍屠夫捡起地上的蛋壳一看,果然是普通的蛋壳。众人纷纷指着陈公说三道四,急忙中陈公抽出一根长树枝朝叶三打去道:“典当时,你却未曾如此蛮不讲理,如今却在这弯曲是非,你放下我的小儿,我再和你评理。”叶三却极度不讲理道:“先如数还钱,我再放你小儿,不然官府见。”叶三拖着乳莲的头发就走,也不管不问乳莲疼哭的凄惨。陈公眼看着心里却犹如刀割一样流着血,这个孩子是他和先妻唯一的宝贝,没了他还怎么传宗接代啊!

    陈公假意迎合叶三的想法说:“你且随我进屋,我取钱如数还你就是。”叶三唯恐被骗,依旧拖着乳莲的头发,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众人都散去,陈公领着叶三进屋后,示意他先在堂屋等着,他去去就来。不一会儿,只见陈公杀气腾腾地拿出把菜刀朝叶三乱砍去,却不知叶三也是习武之人。叶三手一伸就先夺来菜刀,架在乳莲颈部道:“你个小人,欺骗我,也不打听我叶三以前是干嘛的,你个文若书生,我可是当年武状元。”话音刚落,刀起刀落,叶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血一下从乳莲颈部喷涌出来。就在这时堂屋里飞来一只金翅鸡,在血泊中滚来滚去,霎那间,金翅鸡滚成一个穿着红色丝绸团凤的妙龄女子。叶三握着菜刀吓得失手落在左脚上,只见那女子丰乳肥臀,站起身,地上血泊全部消失。一把抱着乳莲痛哭道:“我的孩子,娘来晚了,来晚了,害苦你和你爹了。”叶三想拐着脚溜走。那女子大叫:“杀人偿命,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说着一挥袖,菜刀横飞过去,叶三的头扑通一声落地,眼睛还没来的及睁就死了。过了一会儿尸体像雾一样消散,不留一点血迹。

    陈公吓得躲在桌子底下,埋着头,不敢抬头看。那女子走去说:“夫君,我是柔儿啊!”陈公更是吓到面色发白,仿佛豆腐一样的脸,口里大气都不敢出。他的柔儿十年前就已死于瘟疫,现在冒出个女子自称是柔儿,不是鬼魅,就是狐狸精。那女子见陈公毫无反应,就拽着他出来,强抬起他因害怕而抖动头说:“你瞧瞧我,我真是柔儿。当年我瘟疫死后,因一直存留一魂在世间,于是我就借差一魂将死之鸡的肉身而得以续魂,不至于再度轮回,后来我一直居住于佛手山下,借其仙气修炼,又得女娲后人提点,说凤仙花可使我修炼成凤,得道升仙。从而脱去鸡身,幻化成仙人,然而我却已经修炼有凤灵,可是就是未可脱离鸡身,因为凤仙花必须以亲生骨肉之血作为灵引,才能彻底脱去鸡身,幻化成仙人。”

    陈公依旧毫无反应,像是吓傻了。那女子抱着乳莲说:“我如今已成仙人,我可以救活乳莲。”陈公一把抱着柔儿说:“柔儿,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柔儿说:“我要耗尽毕生修为,才得以续小儿一命。自此以后我将沦为凡人,和夫君一样生老病死,与子偕老。”陈公啼哭着抱着柔儿不放,嘴里念叨:“也好,也好,也好。”

    柔儿挑断一根手腕的仙脉,从里面冒出银白色的血。她将手腕冒血处凑到乳莲嘴边,让他吮吸到渐渐睁开眼睛为止。乳莲在柔儿怀里睁开眼睛。柔儿在陈公怀里闭上眼,一躺就是三天三夜。醒来柔儿仿佛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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