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 蓝江
那棵槐树,二十年前就立在我的窗前。那个时候,它还是一棵很不起眼的树,我站在二楼阳台,一展眼,看见的正好是它的树尖尖。说实话,一棵普普通通的槐树,并不会给我带来太多的欣喜。
我不怎么喜欢槐树,是因为普通?因为一整条街边都是槐树,看得厌倦了吗?也不尽然。倘若一整条街都植着法国梧桐,那就可爱得多了;或者,一整条街上都是绒花树,到了开花的季节,简直梦幻一般绚美,想想那个情景,只那么轻轻一想,整个心房都沉醉在欢喜里。
而槐树就逊色多了,即使花开也不稀奇,因此我往往会忽略了一棵槐树的存在。只有特别的时段,它才会引起我特别的关注,比如,大风扬起的某个日子,槐树的枝叶在我的窗前疯狂地摇曳,我看着那被风扭扯起的翩翩树影,会不由自主地感叹:好大的风啊,又是这么狂烈的风!
或者,在隆冬,一场大雪过后,槐树的枝桠间堆积了丰盈的白雪,那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隔着窗子——也许,我干脆会拉开窗子,探出半个身子迎着冷风拍照,亮白的积雪和黑色的树干形成强烈的对比,整株树因此也变得分外美好起来。
槐花一年一年开。我往往不是被那花朵的清新美丽所吸引,而是先闻到了空气中漫溢而来的甜丝丝的好味道,抬头一看,才知道槐花又开了,哦,心里恍然,一年又推进到快一半了。
我们这儿的槐花一般都开在立夏以后,槐花落尽,又一个夏天就到了,时光就在槐花一串一串的绽放中,慢慢前推,或者缓缓后移。
在我的印象中,槐花几乎不能算做花,尤其是那种惯常见的洁白中染着一点黄和绿的滴里嘟噜的小花朵,因为太过平凡,简直就被直接忽略了。但是那香气,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甜了心扉的槐花香,确实有点儿勾魂。
也是因为那甜香,有人喜欢把槐花当美食,那就是别一番滋味和依恋了。我看过不同作者笔下的槐花美食,每一种都让人馋涎欲滴。但我一直没有尝试过烹调,偶尔走在街边的矮树下,会顺手摘下几朵槐花,放到嘴里品一品,果然有一股别样清甜。
槐花不好看吗?其实你若挨近细看,也很美丽的。可是我们通常会说:一起去看桃花呀。一起去看梨花呀。很少有人说:我们去看槐花吧。
紫色的槐花还是很好看的。自从那一年在二一九路上看见那棵高大的紫槐开花,每年槐花盛开的季节,我都希望自己能恰好走在那条大路上,再看一眼那些花儿,实在是太美妙了。树形也美,花朵也美,紫色的花朵和碧绿的叶子几乎碰触到了某一户人家的窗子上。仰头看去,那些明艳的花朵和叶子,衬着疏朗的蓝天和云絮,哎呀呀,欢喜芳香开阔的日子就在眼前,过目便很难忘怀,一树槐花,也是一树灿烂梦想。
而我窗前的一串串白色的槐花,看起来就逊色多了。但是,今年的槐花,开得异常地厚密,是不稀奇中的稀奇。今年的风也大,春夏之交的阵风,动不动就五六级甚至更高级,我每每看着高大槐树的枝叶繁花在我的窗前疯狂地摇曳,心也不由自主地悬起来,只盼着那风尽快止息。
此刻,我端量着眼前的槐花树,想想二十年前它最初的模样,那时它的树头差不多与我的视线齐平,而今我再看过去,看到的却是它最低的一个枝杈,枝杈上繁花密布,芳香阵阵。而树头,须仰视才能见。不,仰视也不能见全,它已经蹿得差不多有五层楼一样高了,甚至更高。
大槐树的枝枝杈杈随意伸展,高高低低披挂了一身的花朵花香。我看着,不觉有些心惊。时光就这样或急或缓流过去了,槐花树也这样慢慢成长起来了,而我们,也在一年一年中更改着模样,某一年的某一天,蓦然回首自察,不禁悚然一惊。
而我看到了,那棵大槐树在风中欢喜妖娆的样子,在我眼中,它正当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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