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打麻雀
上世纪1955年,成立了初级农业合作社。
那时候的耕种,还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一套,水稻小麦玉米产量极低。养猪少,伙食无油水,人们普遍都饭量大。
那时几乎没有像样的水利设施,天干水旱全凭老天爷。
遇上风调雨顺勉强能填饱肚子,遇上老天爷发威,粮食大大减产,多少人家都闹饥荒。
过了两年,润生十来岁。
他听大人们说,天下麻雀太多与人争食,要想粮食够吃,必须打死麻雀。于是,声势浩大的“打麻雀”运动开始了。
秋天到了,润生去赶东溪场。他在太平桥外婆家吃了午饭,下午又去镇紫乡柴坝村姑姑家。
姑姑一家四口都热情好客,见小润生这个“娘屋人”去了,赶忙烧火做饭,还特别切一块肥肥的猪肉煮来招待他。
润生住了一晚,次日又被姑姑留了一天。润生住不惯,第三天坚决要走。
可是,姑姑说:“今天你更走不成了!合作社开会说了,全国人民要在这三天消灭麻雀,白天不许煮饭,你回去也没得饭吃。等打完麻雀,我就不留你了。”
润生没法,只得住下,心想打麻雀应该挺有意思的吧?
当天上午,合作社的人们聚集在姑姑家旁边的石板滩。
社长一声令下,他们拿着砍刀,扑到竹林里,砍断一根根小碗粗的楠竹,剃掉枝丫,锯成几节,做成一支支噼啪作响的响器,然后分头行动。
麻雀从半空飞过,人们摇动响器,嘴里同时呐喊惊吓麻雀,惊慌失措的麻雀片刻不敢停留,只能一直飞一直飞。
而在没人的地方,故意撒下一些有毒的秕谷引诱麻雀,麻雀吃下就会身亡。
润生听说到处都一样,家家户户男女老幼都出动,简直是“麻子打哈欠……全盘总动员”哪。
那几天,周围几十里远近,吆喝呐喊声,噼噼啪啪竹筒声,偶尔夹杂火药枪声,声声震天动地,田间地头遥相呼应,此起彼伏。
不明就里的人,一定会以为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战争吧?
润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稀奇,紧张,刺激!每每有麻雀从上空飞过,润生也跟着大人扯着嗓子拼命吆喝。
又过了一天,润生很想回分水老家看看家里人是不是也在打麻雀。
姑姑允许了,姑爹把润生背过河,送了一程才返回去。
润生回家一看,果然有惊喜。
老家的合作社打麻雀,更是“刷子无毛板眼多”,不但白天打,晚上也变着花样折腾。
可怜的麻雀们,那几天的遭遇比过街老鼠们还惨百倍。
麻雀们不但找不到吃的,还找不到歇脚的地儿。
润生看到有的麻雀飞着飞着就一头栽下来,被大家生擒活捉。他们截了麻雀爪子去报功,把肉留下煮了吃。
不光是麻雀,连斑鸠、乌鸦、野鸡、猫头鹰们也难逃厄运。人们像打了鸡血,疯狂起来简直“惨绝鸟寰”。
夜深人静时,兴奋的人们还会打着手电筒,钻进树林竹林或荆棘丛中,寻找到狡猾的漏网之鸟,给它们致命一击让其断子绝孙。
那回的打麻雀运动已过了六十余年,现在想来,让人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当时的生产力确实低下,人们吃不饱肚子,饥荒得厉害,又不敢埋怨。大家找不到原因,也无能为力,只能怪罪麻雀。
2.充饥
好多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树皮草根、野菜麻头根、树叶煮米糠、棕包谷、芭蕉杆、芭蕉头……都成了吃食。
润生家有一窝很大的芭蕉,那年天干厉害,死了一半。有人央求伯母,想挖一点去充饥。
伯母看着他家可怜,同意他挖了两棵。那家人接二连三又来挖了几回。同样都是闹饥荒的人家,伯母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点过分,就不干了。
润生家把余下的芭蕉全部挖起来,洗得干干净净,切成片片,放入大缸里,用清水泡着。
做饭时,伯母捞起一些,放锅里煮熟了,放上盐巴当菜吃。
润生尝一口,皱着眉头。
伯母见了:“不好吃,你就不吃。但你出去不要跟别人说不好吃!”
润生看着伯母,眨着眼睛,他不明白。
伯母开导他:“你要是跟人家说芭蕉不好吃,人家会以为我们家有粮食,影响多不好。记住了?”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时的一日三餐,家家都是勉强凑合,真是难为了主妇们。
实在短粮时,到别处亲戚家借一点,有时远来的亲戚会送给一升半升的,对付着也能过下去。
3.饿饭
1958年,成立了“高级合作社”。可是,究竟“高级”在哪儿,润生是弄不明白的。
好像是1953年土改,到1954年的农业互助组,农民生产积极性十分高涨,那是大唱《薅秧歌》的时候。
1955年成立初级合作社,有的人想不通,不想加入。
后来,人们响应号召,乐意不乐意都全部加入高级合作社。
起初,人们还是热情洋溢的。上坡下地,几十人一起,男女老幼,热闹非凡。你一锄,我一锄,一干一大片。
合作社经常在下大庄开会。下大庄原是地主家的祠堂,雕梁画栋漂亮之极。解放后,这里经常斗地主、逢年过节扭秧歌、唱大戏,盛极一时。
到了1961、1962年,润生大了几岁,也实实在在感受到饿肚子的滋味儿……
(未完待续)
备注~
本故事来自明叔的回忆录《平凡人生》。明叔是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的老革命,当过兵,扛过枪,一生做了许许多多有意义的事儿。
后续故事,且听简子细细道来,欢迎你阅读留言。
感恩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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