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钢琴
“人年少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后来的人就太过普通”
这是陈先生最近的想法,上国中的时候,一天放学路过一个弄堂,里面传来了钢琴的声音,弹的是简单曲子,但是好像有些自己的东西,于是陈先生往里面一瞥,原来是梦瑶,是隔壁班同学,长的清秀,总是低着头走路,钢琴都是大户人家小姐的玩物,没想到梦瑶也会弹琴,也弹的这么好。
后来陈先生就开始主动搭讪,都是不温不火的回应,陈先生经过弄堂的时候就放慢脚步,比那在弄堂里踱步的猫脚步还慢还轻,听上一会琴声。
梦瑶不太与班里男生来往,陈先生总是想办法约出去,吃东西,看电影,但是能选的电影实在有限,有的看过,就再看一次。其实梦瑶也不是总皱着眉头,也是爱笑的,有一次一起吃完东西,她跑到小店里去逗逗猫狗,陈先生就在身后看着,脸上也是笑意。
但是陈先生只要一说喜欢梦瑶,她总是淡淡笑一下,眼神就瞥向别处,低着头,就是有心事也不会说。
后来毕业之后,陈先生家里安排了政府里文案的工作,但是陈先生自己却出来闯荡,梦瑶听了家里的安排,也就没有了什么新的联系。
(2)抗战
日军打进来的时候费了些周折,之前到处传言“三个月拿下中国”,但是真正打起来,却比预想的艰难,守军没有那么不堪,即使是装甲车开道,也经常会中埋伏,大个头一停下,威风劲也就没了。
到了市里面巷战的时候,更是防不胜防,恐怕刚走过一条街,下一条街就会有埋伏,推进几条街,又发现已经被合围起来。
不过打了几个月,上海终究还是被日军占领了,商会也都很快倒戈,挂起了太阳旗,走在路上也是日军开始巡逻,后面跟着中国人的协助部队,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各过各的日子,夜晚也照样繁华。
(3)舞女
陈先生是后来喜欢去跳舞的,也并没有人带,舞厅是另一个世界,外面是电车路过,结伴的人群路过,但都不留什么长久的声响,舞厅不是,一进去就是热闹非凡,可以随意点些吃的喝的,就有人服侍,曲子声音未响起,就需要看一下中意的舞女,声音一响,邀请去舞池共舞。
“怎么称呼?”
“戴戴”
“现在放的好像是周璇的歌,最近貌似流行,调子算是好听”
“你是觉得好听,如果天天听,听个十天就腻了”
“那出去走走?”
“外面到处是日本人,晚上都在寻欢作乐,这里却安全”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不如出去透透气”
走出舞厅,两个人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能像在舞池里一样亲昵,气氛有些尴尬,陈先生牵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家是哪里的?”
“苏州”
“城里还是乡下”
“乡下”
问了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些啥,男人之间的话不适合说,对女人说的话这个时候还不想说,两个人又走了一会,有一间旅店,陈先生说歇歇脚,戴戴看出来他的心思,觉得长的算是周正,也就明说了:“你得付房钱,也得给我些钱”
陈先生笑了,拉着她的手走进去。
“不用着急,先给你按按身子”
都是赤裸之后,两个人的话反而多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与预想的不一样,以为戴戴说出来的都会是世俗的话语,但却不是,她爱说笑,说的内容不过脑子,但都新奇好玩,陈先生也爱听,挑逗着回,说的正开心就把戴戴放在身下,戴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乳头还是挺的,但是胸显小,和身子比例倒是协调。
陈先生总是把头埋在枕头里,仿佛没有力气,但是下半身却是在发力。
做完以后,都是凌晨五点,报童已经在吆喝,日军的进展,汪政府的消息,还有一些花边传闻,为了吸引顾客。
(4)流言
坊间都是些传闻流言,说的人多了,都是会信的,但是大都市不比乡下,不传低级的是非。
最近都在流传张小姐的故事,是大家出身,文笔好,有才华,这都是让人咂舌的,又和一个姓胡的做了相好。
于是到处都在猜测胡先生是什么来头,能让张小姐倾了心,先是一两个版本,后来各种版本的传言都有,传了几个月,仿佛都疲惫了,也就渐渐消失了。
(5)军刀
戴戴其实是个舞厅头牌,后来失踪了。
1942年的秋季,扬子饭店的一间客房床下发现一具女尸,是赤裸的,但是脸已经没法辨认,身上插着一把写着日文的短刀。
(6)出走
抗战胜利之后,据说梦瑶去了北平,但是没有什么消息,陈先生的父亲是国民党官员,一天晚上正在熟睡,父亲却摇醒他,告诉他马上收拾东西,要乘飞机举家离开上海,口气不容置疑,他匆忙收拾些东西,带上同学录,向南出发了。
(7)香港
到了香港,也能听到内陆的消息,香港人好似都是庆幸,因为不论是怎样的消息,都是与自己直接无关的,陈先生却是格外关注。
先是解放军进了城,虽然衣服颜色和摩登这两个字是格格不入的,但市民也是欢迎的,都是举着头像,也赶个热闹,解放军也不是完全适应这热情,不接受什么邀请,都是路边齐刷刷的躺下过夜,晚上灯也照常照着,人力车见状便绕开。
后来的消息太纷杂,扰乱人的思绪,不过最后是几个大商人跳楼了,仿佛后面就没什么信息了,一切都结束了,也算是尘埃落定。
(8)黑伞
老去的陈先生出门总是喜欢打伞,不论是什么天,阴天,雨天还是晴天,晴天打着,路人以为遮阳,阴天打着,路人以为是喜好,但雨天打伞的时候,陈先生却是举着伞,仿佛旁边有人。
这时候,陈先生也会喃喃自语:“外面风大雨大,给你遮挡一下”
(9)歌词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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