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岁月是吃颗糖就觉得幸福的日子。
五年级的我不会拽着家长买好吃的,因为我知道父母在外打工,家里仅有一对老人照顾着我。“照顾”无非是供我吃穿,功课方面是一塌糊涂,任其我自生自灭。最多口头念叨一句虚无的训话。
过年的时刻,父母一脸欢喜的回来看女儿,父亲总会照例检查我学年的成绩。他皱着眉头,邻居好友在她家楼上朝我做鬼脸。我一面笑着,一面憋笑装难过在父亲面前唯唯诺诺。
隆重的年夜饭,我很是惧怕。一桌子的菜和几个长板凳的人。唯恐不多的话争相在我面前七嘴八舌,该掩饰的表情就像在台上哭了的小丑。到了饭点,我不愿回去,在伙伴家贪恋不已。父亲红着眼睛,拿着手腕粗的棍子操起就要打我,我吓得七零八落,人群散尽,我一人独坐长板凳上屁股对着父亲泣声咀嚼无味。
我不敢再忤逆父亲,那种表情在他眼前仿佛看见了无法无天的妖怪一样。母亲不怎么跟我说话,弟弟很是能耍宝,一口一个“姐姐吃糖”。那样的日子吃颗糖简直开心到爆。
那时候的我像脱离了爱的滋润的孩子,暂时离了自我,最闲趣的事便是一天看不停歇的电视。奶奶爱勤俭持家,总是不厌其烦告诉我多找邻居伙伴玩,到了饭点,嚎一嗓子又叫我回去吃饭。
我虽不讨厌数学,但非常不喜欢小学那位数学老师,每次考试双手抱胸望着远处一副胸有成竹的傲然,好像这个班数学成绩会因为他的教学而日攀高升,我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他故意忽略差生,特别是对我这种不爱说话的小女孩不理不问。
一颗糖就能化解,一句奖励的话,我的不开心就能烟消云散。语文课上老师对我的夸奖看重,我光坐着就得劲。
那时候的我每天浑浑噩噩,生病时各种“临死”的绝望气息,画画时各种幸福的花儿在怒放,上学时各种不着调的歌曲徜徉在乡野间,玩耍时各种不计后果的欢愉。我找不到原来的我,因为这就是原来的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后来啊,一切变了。乡村非主流小姑娘来到大城市了,有了父母的爱的浇灌,我的学习努力了,爱上了看书,有了新的好伙伴,发现了弟弟原来的耍宝是装出来的。
现在,懂得一切快乐都是自己的纯真,以前的我看不透年夜饭背后的凄凉,看不出原来的弟弟吃惯了糖果才把糖果让给我,看不到父亲那样的表情是对我的恨铁不成钢,看不见母亲的少言寡语是性情所致。
终究有一刻我属于原来的我,发现所有纯真年代后面的可怖真相,一面眼睛里纯净无尘气的我看待人生真谛中的可信,一面知道世俗也要不可奈何地走下去的麻痹。
那一刻才是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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