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部电影。
拍摄点或者是一栋小城镇里常见的三层小楼房,装修和家具家电都普普通通,甚至有点粗糙凌乱。
或者是小城之外的田野,山丘,耕地,流水,平平无奇。
影片内容不过是一对退休的老夫妻,和他们的三个子女,在四年中断断续续的一些家庭日常。
导演是老夫妻的儿子,他没有经过正规的电影训练,也没有专业的电影手法,他用手持摄像机拍摄的素材,老实说,有着明显的不专业的瑕疵。
但是,就是这样一部电影,在2018年获得了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纪录片,并入围了2018年金马奖最佳纪录和最佳剪辑两个奖项。
豆瓣评分高达8.9分。(《我不是药神》豆瓣评分9.0)
在电影的感召下,章宇、赵薇、黄渤、周冬雨为宣传片义务献声。
这部电影,叫做《四个春天》。
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提供的是一个珍贵的中国非典型家庭范本。
它用真实的素材,从儿女的观察角度,展现了一对真正相爱的父母的家庭生活。
电影里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在他们生命状态里自然流露出的处世之道,令观众动容:
“这对老人家的爱情太令我羡慕和感动了,这就是中国家庭最缺失的爱的教育啊!”
“怎么会有这么充满爱的家庭?可能是我太久没看见了,哭到脸都变形了又不敢发出声音。”
……
《四个春天》中,陆庆屹父母作为退休的空巢老人,三个子女只有春节期间才能回来探望他们,平时两位老人家相依相伴,做各种日常家务,有空就散步爬山,兴之所至就演奏乐器,唱唱歌,跳跳舞。
两位老人家已经共同度过了五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十分相爱,这种爱意无时无刻都从两人的言行举止中,自然而然透露出来。
这在中国式夫妻中,特别是五六十年代生人的家庭中,是极为少见的。
正如中国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第费孝通先生所说:
“中国的家庭,是个绵续性的事业社群,它的主轴是在父子之间,在婆媳之间,是纵的,不是横的。夫妇之间只是配轴。配轴,虽则和主轴一样并不是临时性的,但是这两轴,却都被事业的需要而排斥了普通的感情。”
这就导致许多中国式婚姻,实际上是无爱的婚姻,利益和算计高于一切。
即使是现在,绝大多数父母催婚的理由也是:你现在不结婚,老了谁照顾你?
于是男女双方都打着这样的算盘去找伴侣,要找个人搭伙过日子,降低生活成本,转嫁生活压力。
如果只把婚姻当生意,那以利益得失来计算成败,那也算各取所需。
只是,婚姻无爱,父母无爱,生活就无爱。
我们很多时候标榜中国人含蓄内敛,其实是因为无爱的生活是干涸的,无爱的伴侣之间滋生不出发自内心的诗意和浪漫。
《四个春天》的生活之所以动人,是因为这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的爱情动人,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爱意,夫妻俩的默契与温馨,自然而然浸润在每个生活细节中。
这两位老人家,生于五十年代,长于小城镇,但他们做了一次正确的生活示范,让我们知道,与相爱的人相守到老,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
父母的关系,是对孩子最直观的爱的教育和生活教育。
如果父母之间相亲相爱,精神需求得到满足,对孩子的态度,也会平和从容。
所以《四个春天》中的父母,对他们的三个孩子的态度,相当尊重和开明。
他们合家欢聚的场面,无论吃饭、郊游、交流,全家人都亲亲热热,放松自在,三个儿女,都有着从小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的,没受过欺负的脸。
导演陆庆屹这么评价他的父母:
“首先来说他们给我充足的选择权,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让我去做,在这个其中给我参考,尊重我的选择,从来没有阻止过我。
我是极其幸运,尤其是我看到很多父母和孩子之间冲突,基本上都是观念、控制与反控制上的冲突,我就觉得我们家这样特别幸福。”
他之所以拍摄父母生活的点滴纪录,也是因为这样的家庭和父母如此温暖有爱,让他想把这些宝贵的记忆都保存下来。
而这种真实日常的温馨与幸福,感动了越来越多的人,如春雨洒在了人们的心里,开出一朵朵花来。
现在我们经常说起一个词:原生家庭。
而运用这个词的时候,多半是谈及阴影和创伤。
因为很多父母,他们对孩子表现出来的不是爱和尊重,而往往是极强的控制欲,甚至是破坏欲。
所以那些“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打是疼,骂是爱”这种极端不符合逻辑的说法和做法,就用在自己弱小的孩子身上。
这样的标准,他们会对领导、客户、同事、朋友套用吗?绝对不会。
这样的做法,他们会希望孩子长大后,反用回到自己自身吗?绝对不会。
但对自己的孩子,就能下得了手,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归根结底还是爱的缺失。
我有一个朋友,从小他的父亲对他就是采取这种极其严厉的相处方式,动不动言语苛责、棍棒伺候。
以至于他虽然后来进了军队,见过大风大浪,当了中层领导,但面对他的父亲的时候,内心依然会暗自发抖,也不敢(不愿)与父亲有诸如拥抱握手一类的亲密的肢体接触。
对自己本应最亲近的亲人的感觉,不是敬爱,不是温暖,而是畏惧和瑟缩。
这样的父亲,即使其他方面再成功,与儿女的关系也是僵化冰冷的,这是很大的缺憾。
但这样的教育方式和亲子关系,对我们国人来说,可能更常见。
我们的上一辈,对夫妻关系,以及亲子关系,因为认知有限,又难以深入地去沟通和反思,更多的是采取视而不见,避而不谈的方法。
所以反映这类原生家庭的电影,比如《大象席地而坐》、《柔情史》无法公映,《狗十三》也被禁播五年。
这部《四个春天》,则是从正面阳光的角度,讲述了“别人的父母”的故事,让我们知道,爱才是最温和,也最强大的力量。
如果已经为父为母的人们去观看这部电影,但必定会受到更大的触动。
《四个春天》制片人的赵珣,说起过她父亲的趣事:
“这个片子我修的时候拿回家放给我爸我妈看,我爸看完特别生气。问我这个电影你卖的出去吗?我说我是专业的我说能卖得出去就卖得出去。他哼了我一下。
从这以后从春节到现在,六七个月了,我爸妈他们组了一个12人的团队,绕着全国旅行,已经折腾了4趟。而且我爸在开始做组织工作。
我太知道他被这个片子影响了,我非常知道,他自己不认账。
他会出门了,他以前在家就知道拿着个平板打斗地主,已经到了现在天天想和我妈一起出门的地步,我太知道是为什么了。”
很多人不知怎么得到爱,也不懂付出爱,是因为自身没有受过爱的教育,也没有学习的榜样,所以浑浑噩噩的凑合着活下去。
这部电影是爱的一道光,像春天来临时的第一场夜雨一样,润物细无声,可是早上醒来,就会看到荒芜的土地上,有嫩芽长出。
好好呵护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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