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除夕作为年节中最隆重的一天,在浓浓的祝福声和爆竹声中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落下帷幕。俗话说,“大年初一拱拱手。”这是新年的第一天、新春的第一天、正月的第一天,三元复始,春回大地。因为熬夜守岁,人们起床都晚,八九点起来的大有人在。小孩子揉着惺松的睡眼,捶一捶酸困的腰背,迷迷糊糊地转了一下一团浆糊似的脑子,随即骨碌一下爬起来,套上衣服,飞快地跑到院子里去拣拾没有爆炸的小鞭。正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在碎纸屑里刨找,“咚!嘡!”两声,在高空中爆开,传出很远很远,原来是该供祖宗吃饭了。忙忙地洗了手,恭恭敬敬地给祖宗上了香,专拿一只碗各样菜都夹一些规规矩矩地敬献给祖宗,之后每顿饭都要放炮、敬香、上供,直到正月十六下午送祖宗。草草地往嘴里扒拉几口,懒懒地收拾了碗筷,开始了正式的拜年。这是孩子们最喜爱的节目,可以收压岁钱。压岁钱,是长辈分给晚辈用来压祟驱邪,保佑孩子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祝福孩子聪明伶俐、机灵乖巧的。
小家伙们一个个排好队打起精神给长辈拜年,嘴里说着吉祥话,眼晴却盯着红包。甚至有淘气的孩子,干脆在拜年的吉祥话后边加了一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逗得大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而孩子也就更加洋洋得意。出了门,大街上人人带笑,见面先拜年,“过年好!”的问候和答谢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鲜艳的新衣、热情的问候和热烈的拥抱与握手组合成一幅年画,拉伸、延展、翻转,直至如今依然把恋恋乡情、浓浓年味深深地蕴藏在内心。这一天开始,也就拉开了请客(音切,入声)的序幕,一般是宴请以长辈为核心的亲族,以明晰来路,强化血脉亲情。还有就是宴请与自己家近密的人或者干脆是请一大家子,通常是师长和铁哥们,请来请去既是礼仪也是聚会,而和亲友之间的走动,热热闹闹之中让心和心更加贴近相融。空阔的场院上已经开始聚集三三两两的人群,那是在商量正月里闹新春的相关事宜,包括组建队伍、服装道具、磨合排练、保留传统、创新节目、表演时间、演出地点、拜年顺序等等相当复杂,却在有经验的老胡子,那位德高望重、精力旺盛而又能力出众的长者的大力筹划下有条不紊地快速成形。
大概下午的时候,只听见“咚达了咚,咚达了咚达了咚,咚咚咚”的锣鼓点响起,那声音不同于爆竹的响彻云霄,却穿街过巷,清脆悦耳、勾魂摄魄,让人不由心神摇曳、手舞足蹈。一口气冲到场院,只见场上已经开始有了几支简单的队伍了,各队的负责人正在做宣传动员,鼓动大家加入红火的队伍。旁边锣鼓师傅们正在卖力地炫耀,打出各种花,引得阵阵掌声和喝彩,场中央的地上堆放着各种道具和服装,今天拉起人马分好队伍,就会领了各自的道具和服装回去洗烫整理。因为喜爱热闹的尽是老手,第二天简单磨合排练一天,就可以正式表演了。从这一天开始,锣鼓点的敲击声将会陪伴大家度过半个月的欢乐时光,除了在场院集中表演,几支队伍都要到街上流动演出,串家拜年,还要上邻村斗演较量,代表村里甚至镇里去县里赛演,和全县的队伍一较高低。所以,总队长和各分队长都憋足了劲,从挑人选角到化妆动作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在闹新春队伍的负责人们还在精心筹划、仔细谋算的时候,迎喜神的队伍也在每日间上午浩浩汤汤地出发了。人们提前问好了喜神的方位,呼朋唤友、扶老携幼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到相同的地方,一路上相互问候寒暄、有说有笑,一阵阵团团的雾气从各自的嘴边向后散去。到了合适的地点后,大人们一边感叹和咒骂着寒冷的天气,小孩子们捂着冻红的耳朵直跺脚,忙忙地拿出香表,敬表、上香、磕头。放几个二踢脚之后,一边哈着气,一边都急匆匆地赶回家里,中途不得去别人家,以保证把喜神迎回自己家,祝愿新的一年喜事连连、好事不断。
闹新春的队伍在一两天内也基本成形,种类有秧歌、高跷、大头人儿、霸王鞭、踢鼓等等,表演的风格、策略和穿插的顺序也大致定下来了,略微一磨合,这些队伍就能正式开演了。事先得了消息的人们早就把场院围得水泄不通,中间一群扭秧歌和踢鼓的坐在那里休息,最外边是大头人儿和打霸王鞭的,踩高跷的在人群外面的墙上坐着,高低不等胖瘦不一的人们层层叠叠、轰轰闹闹,甚至外围的几个角落里还有几个小摊卖着一些小零食。突然,“咚咚咚咚咚”的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铿”地一声,锣鼓骤停,四周鸦雀无声。忽地,鼓点配合镲和锣再次响起,同时场中央身披马铃、手持马尾拂尘的队长一跃而起,手里甩开拂尘绕着场地开始猛跑打场,一圈下来,满场都回响着“哗啦哗啦”的马铃声,人们纷纷后退,让出场地,而中间的演员们也都作好了准备。只见场中最前方踢鼓的几个演员,勾着花脸、身着武术演出服,一齐踩着鼓点抖然亮相。四个人两两相对,左右互称,一对弓腿低压、抬脸扬手,另一对金鸡独立、低头翻腕。趁着踢鼓手亮相的工夫,三对拉花的女演员从他们中间飘然穿过,只见她们身形高挑、体态轻盈,各穿红、绿、蓝单色服装,身披同色披风,左手拿一只小镲,右手持一根小棒,两手配合鼓点上下翻飞,在腰下交汇时敲响小镲。踢鼓手与拉花演员一前一后,前者刚强硬落,后者轻柔飘逸,而拉花演员与踢鼓手又一动一停,动者行云流水,停者不动如松,两者动静相衬、对比鲜明、相映成趣。
再往后是几位互相配合的角色,分别是打场的队长、拿着鹅毛扇的智者、两位划旱船的女子和一个在中间落(音lao,四声)毛的小丑。队长的位置非常自由,他甚至可以到任何地方,负责整支队伍的指挥调度。智者的动作也异常简单,职责是把握先头队伍的节奏。而小丑则主要是用夸张而可笑的动作在两个划旱船的演员之间,互相配合着搞笑逗乐。随后的队伍,两旁是打霸王鞭的,中间穿插着的是扭秧歌的。霸王鞭,长一米左右,彩带缠杆两端有铃,演员表演时高举轻敲,击打在肩、背、腿、臀等部位,再加上左右跳跃的动作,节奏欢快、轻盈俏皮,声音悦耳、姿势优美。扭秧歌,红绸和团扇齐飞,手绢与滑步共舞,随着鼓点起舞舞步刚中带柔,对着伙伴扭腰腰身柔中有劲,那一扭头一扬眉,都有笑容绽放,那一转身一抬手,都有红云飘舞,跳出的是吉祥,舞动的如意。后半支队伍,高跷在中间,大头人儿走到两边。跷有半腿高的,有一米多高的,踩上绑紧,低的炫技,奔跑、蹦跳,甚至翻跟斗。高的重扭,踩点、扭腰,还有手臂配合。加上两旁的大头儿,各种人物角色,高高低低、前前后后,有的猫着腰,有的甩着袖,有的转过身,有的扭着脸,形形色色、千姿百态,好不热闹。
这就是过年的热闹气氛,天天红红火火,天天热火朝天,天天欢庆祥和。2019.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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