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概是所有人避之不及而又不得不“光顾”的地方。毕竟人是肉长的,肉之上有点磕磕碰碰,肉之中有点腐朽病变,都是人力不可抗拒的。所以,医院总是“高朋满座”,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款、平民,善的、恶的,各色人等应有尽有。
因怀孕之顾,我常常要去医院妇产科门诊。每去一次感慨一次:哪来这么多人?一进门诊大厅,挂号的排成三大行;取药处,坐下一大片;上电梯,人们争先恐后;终于到了妇产科,又是一眼望不到边。想体验中国人口之多,除了去车站机场外,去医院也成。
在医院,可窥人生百态。而妇女百态,在妇产科门诊大概可窥一二。一群女人,漂亮的、一般的,穿着时髦的、普通的,臃肿的、苗条的,化了妆的、素颜的,坐着轮椅的、蹬着高跟鞋的,挺着大肚的、还没显怀的,满面愁容的、脸上无波澜的,一个人玩手机的、骂男人的,总之老婆人、大闺女乌压压一片,把妇产科门诊弄得“四季如春”,进门就出水出汗。可不管是谁,到了医生跟前,呲牙的大老虎也不得不变作温顺的小绵羊,有故事的女同学也不敢摆高冷文艺范儿。大家都一样,都是医生眼中的“患者”。
一群统称为“患者”的女人,见了医生就两眼放光,使劲往前凑。从候诊室到走廊再到门诊室,各路人马集结成一排长队,像鹅一样伸着脑袋向前探,淑女之风已存留无几。门外的人盼着门内的人赶紧出来,自己好挪进去;门内的人希望多停留一会,好多跟医生交流两句。然而多交流是不可能的,半天时间过手百十来号人,一个人就一两分钟,医生没那么多功夫,也没那么多唾沫。有时多问一句,医生会回呛一个白眼,仿佛在说“就你事儿多”。
妇产科门诊一向“人从众”,女人们围着医生,把他们当作稻草、神仙甚至活菩萨,毫无保留地倾诉病症。她们的倾诉,长久以来我听了不少。有一个将近五十岁的怀孕女人,极力想保胎;有一个做试管终于成功的女人,欢喜地例行检查;然而站在她们身后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却坚决要打胎。有一个B超不理想的,还没走出门口就泪流满面;有一个宫外孕的,当场就欲晕厥;而站在她们旁边的,都是各项指标良好胎儿发育正常的。有一个七十多岁的流姨妈血的,她的女儿代她前来,焦急地询问着医生;有一个五十多岁长瘤子的,一个劲儿地在医生面前重复着一句“我没事儿哇”;而她们周围的,都是二三十岁且没多大毛病的年轻女人。有一个从始至终坐着轮椅的,全身水肿得不像样;有一个生产完几个月的,腰痛难耐;而怀孕了还能活蹦乱跳的,生完不多久就恢复的,都暗自庆幸着……在妇产科门诊,苦的愁的,喜的乐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情绪,而医生始终波澜不惊。也正因如此,那些绝望或失望的人才能找回一些信心和希望,把碎了一地的心重新捡拾起来。
一天天,来妇产科门诊的女人们没断过。你走了,她来了,像一条流水生产线,像一条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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