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腊月底,老家都有打糍粑的风俗。
小年时,乡村最大的习俗是在这一天掸尘布新,大扫除过后,家家户户的灶台上,都摆放着糍粑,点上蜡烛,燃放鞭炮,寓意是送“灶王爷”上天,多为人间百姓美言,为来年的丰收祈祷。
糍粑也是大年三十团圆饭上的一道甜点,喻示着全家和睦团结,生活甜甜蜜蜜。
打糍粑,得先把精选的糯米浸泡一夜,久置的甑笼搬出来洗刷干净。
第二天,母亲清早就往大灶膛里架上柴火,烧得红彤彤的,把酥涨的糯米淘洗干净后,倒入垫了一张干净纱布的饭甑上,搬上大锅灶上隔水蒸。
不一会儿,厨房里热腾腾的蒸气就升起来了,高高的烟囱炊烟飘荡,氤氲弥漫于青瓦老墙间袅袅婷婷,红彤彤的火苗映照着烟火里平凡的幸福。
知道要打糍粑,家里的大人小孩都很兴奋,也不赖床了,也不吵闹着要出去放鞭炮了,都围拢到厨房来,你抢着烧火,我忙着搬柴,他忙着在灶里焖上几个红薯或者烘烤几个板栗鸡蛋。等待美味的过程,有开心守候又积极参与的兴奋。
趁着蒸糯米饭的间隙,我和姐姐一起把墙角的石臼挪出反复刷洗,木槌擦拭得干净锃亮。
石臼在乡下称为“粑罐”,坚硬的花岗石凿挖而成,沿口粗内胆小,外饰波浪条纹。
年节时分各家各户排队轮流打糍粑,那场面热火朝天,年味十足,甚为热闹。
糯米饭蒸熟透后,掀开锅盖浓浓的糯香扑面而来,冲糍粑是个力气活,又是个技术活,得趁热。
母亲麻利地用盆把蒸熟的糯饭盛出倒进石臼里,打先锋第一个上阵的总是老当益壮的父亲,他用木槌快速地把糯米饭擂压成黏稠的团状,再举起木槌大力朝着糯饭团砸去,如此反反复复。
一会儿父亲已是浑身发热,满头大汗。一旁的二哥立马将他替换下来,糯米团越冲粘性越足,挑起来能拉好长,颇费力气,二哥喊着号子,围着石臼用力捶打,我们在一边给他加油数着拍子,一二十下后二哥也是气喘吁吁,姐姐又接过木槌上阵,直至无米形,粘成粑。软糯劲道的糍粑就做好了。
窗外寒风呼呼,室内打糍粑的现场热火朝天,舂臼声“咚咚咚——”铿锵有力。
家里的男人们兴奋起来越捣越快,伴随着嘿哟嘿哟的声声节奏。
我们有的打、有的捏、有的印,分工合作,边闲聊着彼此的工作,笑谈着孩子们的趣事,妈妈乐得满脸的皱纹开成了一朵花。
这热闹祥和的场景充满了团聚的喜悦,也饱含着对生活的热爱,慰藉着一颗颗漂泊游子的心,我们把欢快和期许仿佛都揉进了这吉祥如意的糍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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