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众石也
蜀山老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于有清晰目标成事之人,此话并不只挂于嘴边,而是付诸于行动和实践,顾老先生即是这样的人。
随着“郞氏艺苑”每况愈下,因诸般原因,顾老结束了上海的仿古经历,但他是不愿离开上海的,毕竟,那个年代的上海虽然动荡,但与凋敝的乡村相比,却是充满活力,遍地都是机会,天地广阔,舞台宽敞。尽管他百般努力,但最终还是离开了上海,世道艰辛,也许干出一翻天地的机会就此湮灭,回去专心抟壶,也许一样会有出路。
小合欢壶
顾老藏起对上海的不舍回到了家乡,什么都没有带回,除了意大利人马丁所著的《造型理论》,日本人坂本太郎所著的《图案基础》一些书,除了偶尔抟壶调整下状态外,他几乎足不出户,每天在家看书,仿佛一名时刻准备应考的士子,因为上海的仿古经历,接触了很多或在世,或作古的壶艺大师,这些故人中,有文化的不会做壶,会做壶的,少点文化,他的目标很明确:壶到了他手里,文化和手艺要兼而有之。他确信:他将来的茶壶可与书画、雕塑、金石中的翘楚媲美。
倒把朱泥小壶 朱泥小壶机会总能投入有准备的人怀里,1942年,顾老经一系列专业考试及品性测验,他顺利就职于上海标准陶瓷公司,岗位是雕塑制模技师。关于品性测试,是考试的最后一题,谁也想不到主考人会请几位入围的考生吃馄饨 并在吃完后漫不经心的问今天吃的这碗馄饨总共有几只,大家面面相觑,一个考生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是10只吧,顾老却不慌不忙的说一共12只,然后就被录取了,不得不让人想起宜兴的一句谚语:瞎子吃馄饨,心中有数。其实,不是用来赞美瞎子的,而是用来比喻那种行事缜密,注重细节之人。
紫砂艺人蒋蓉评顾景舟在“郞氏艺苑”时,常用印章是“武陵逸人”,到了陶瓷公司,他重新刻制了一枚图章“曼晞陶艺”。
顾老早年用印"曼晞",即曼妙之曙光,也可以直译为早晨的太阳。在顾景舟这里,“陶艺”是艺术,而不仅仅是民间艺术。
在陶瓷公司,他工作之余对紫砂陶艺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心无旁骛的全身心投入,喧哗的岁月里保持着内心的宁静。
从化学分子的角度,解读紫砂矿土的结构、成分、陈腐后的变化,以及如何选矿、原料制备、技艺加工、成品烧成等每一个环节。
在追求技艺的同时,顾老同样以痴迷的状态汲取着文学素养,沙龙书画,民国洋画展,他都会去一饱眼福,甚至遇到合缘的名人字画,他都会狠心拿下,因为他觉得决,艺术是相通的,文气的脉息和品位决定着从艺者心胸的格局,对未来他愿毕生投入,穷经皓首也无悔。
古之涵义柱础壶在上海这段时间里,顾景舟的审美意向已经有了相当明确的追求。他认为人生之美,在于一个“素”字。安之若素,望之若素,淡之若素,都是艺术上难得之态。紫砂壶是沉默的,但精湛的工艺可以让它具有古琴般的韵律,绕梁三匝,取天地之气,得寰宇之音,可以化为人生的一种境界。
然而,好景不长,陶瓷公司的安逸生活未满一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领公租界,人们纷纷逃离,顾老也默然收拾行装,怀着无法言语的深情,感叹着上海终也不能给其一块立锥之地,也许就是命运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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