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一直都是一个很丧的人,因为自己的生活很丧,村子里的人生活得也很丧,那时候他就想可能这就是生活本来的面目,可能人就应该这样,丧。
从小就没人告诉过阿城该怎样活。到年龄了该念书了就送去了学校,阿城不知道什么是上课,什么是考试,所以第一次考试的时候在考场上把试卷叠了一个大元宝装进了书包,老师发现少一份试卷,查了以后发现少阿城的,当阿城把那个大元宝交给老师以后,就被叫家长了。阿娘从地里匆匆赶来,裤管挽着,浑身上下都是泥,一顶草帽在背后,绳子系在脖子前,勒进了肉里,脏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白绳子,在办公室门口见到了罚站的阿城,还没说话就先往他屁股上踢了两脚,阿城也不敢躲。在办公室里的老师看到连忙出来,说:“哎,晓城妈妈,您先别打孩子,咱们先进来再说。”阿娘脸上涨的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太过害臊,“老师啊,不打不行的,这娃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你不打他他不长记性的!”说着又往阿城头上扇了一巴掌。
老师看说的不行,就硬拉硬拽的把阿城的娘“请”进了办公室,阿城还是现在办公室门口罚站,不知道老师和阿娘在说什么,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阿娘出来了。阿城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继续数蚂蚁。阿娘手里拿着他的“大元宝”试卷,递到他面前说:“你叠这东西干啥,在家叠的把脑子叠坏了?以后家里的元宝不用你叠了,你给我好好学你的习就行了!”最近阿娘在家都在叠这个东西,说是烧给阿爹的,阿城也跟着叠就学会了。
自那以后,每年阿爹的忌日,阿娘都不让他帮忙了,不过阿城还是自己偷偷的叠一个最鼓最完美的元宝自己放着。等阿娘带他去上坟的时候,他再偷偷拿出来扔进阿娘烧的那一堆元宝里,他总想着阿爹能收到自己叠的那个元宝,在那边能买想买的东西。因为阿娘就是这样在坟前说的,也会掺杂两句骂阿爹的话,比如怪他没本事又短命害得他们艰难度日;也会抱怨两句自己的生活,比如村里人背后嚼舌根乱议论吐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了;也会让阿爹保佑他们,不过这种情况不多,阿娘说不了两句就说阿爹连自己都包佑不了怎么包佑他们。
现在想想,阿娘做的是对的,求神求佛求祖先都没用,都是命。
现如今自己到了这一步,又能求谁呢?求谁又有用呢?阿城知道这一切没有答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像一只惊弓之鸟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吗?
在打碎了店里三个盘子,撞倒了上菜的老板娘被骂了一通以后,阿城终于惶恐不安的过完了这一天,此刻的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陷入了沉思。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是继续留在店里,还是先走再说。他也不知道那些警察是不是查自己的,如果是的话,他们再来店里怎么办?如果跑的话,自己再跑到哪呢?其实很想回老家看看,离开了这么久,特别想回去一趟,看看阿娘,看看刚子,可是他不敢回,临走时刚子说让他永远不要再回来。想着想着他就开始头大了,左右为难,不禁握手成拳在自己脑门上狠狠的锤了几下,实在下不了决定,干脆放弃,再等等吧,再等等再做决定,睡醒再说吧,想的脑仁疼,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那天晚上阿城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家里,家里还是跟以前一样,阿娘也是,见到他就又打又骂,梦里阿城听不清骂的是什么,只能看到阿娘气的狰狞的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看样子就知道不是说的什么好话,手里还拿着家里的苕帚往他身上打,他也没躲,就在那站着,还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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