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永远都不会忘记,却永远都不会想起。
生物罪
一
初次见面是在高中教学楼楼顶抻出的阳台上,阳台很小,鲜有人会去那种鬼地方,然而就是在这种鬼地方,我与他偶遇了——深思极虑,满打满算的偶遇。
“你好”我说
“你好,我叫张克”他说的我早已知道。“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
“等我?”他一副不解的样子。
那时正值晚夏傍晚,白天即将闭上它充满血丝的眼——火烧云燃尽的灰烬依然发出炽热的红光,老人们把这叫做回光返照。而他的脸映在光下,棱角分明,清秀脸庞。
“快上课了,你不着急么?”有风吹过,地上的日记本被吹的哗哗作响。
“哦”他转身离开,随即消失在夜里,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而日记本翻开的那页上写着“7月6日,今天我又迟到了,作为一............”
二
“7月6日,今天我又迟到了,作为一名立志超越克里克,列文虎克等一系列克字辈儿的有志青年,我竟然迟到了......”写完日记后,我便合上了它。
我叫张克,就读于一所以理科见长的高中,理科班卧虎藏龙,我自然也不能松懈,努力将各科成绩保持在中上游,唯有一科例外——生物,保持多次稳居第一的骄人战绩。在别人看来,那个孩生性顽劣,却天资聪颖,不然为什么不学无术,生物还拿第一。然而对我来说,这是一种病态,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只有生物拿第一。于是,我产生了所有高中生都会产生的一种情愫。表面上装做对一切很不屑的样子,而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羡慕的要死,为什么是他(她),为什么他(她)不学也考这么好,,,但对外一致声称无所谓。青春就是颗酸葡萄,无论你蹦哒的多高都够不到。
生活就会这么平淡无奇的过着,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名叫茵的女孩。
那是高一学期的7月5号,她穿着一袭碎花连衣裙,依靠在栏杆上。她说她在等我,我说我人缘不好,她说她很乐意在她的通讯录里加上我的名字......接下来的剧情就很俗套了。两人交谈甚欢,相见恨晚。
我开始觉得她逐渐成为了我的过往和未来,觉得正当年华的我,百无聊赖的我,遇到了一个她,我甚至觉得世间有此一人,不枉我来此一趟,我便如此沦陷了。
三
他曾告诉我,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努力去改变未来。虽然他以后真的考入了国内一所知名院校的生物系,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差点告诉他,结局早就被写好了,不容更改。幸好我没告诉他,可惜我没告诉他。
决定离开他,是在四年后的九月初九,卦象上说,易迁宅,易别离。日记本上写着,今天是分手的日子。
我找到他,提了分手,他哭成泪人,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流着泪对他说“没事的,你会很好的”
他说“没有你,我怎么活。”
我只好安慰自己:没事的,反正,他会忘记的,他会活的很好的。
四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尸首了,尸检报告上写着食物中毒,她服用了一种白色小型蘑菇,白毒伞。
白毒伞又称白毒鹅膏为伞菌目鹅膏菌科鹅膏菌属的真菌。剧毒。内有毒伞肽的毒素,会干扰读取DNA的酶。食用者起初没有感觉,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类似霍乱的症状,呕吐,腹痛,腹泻,最后死于器官衰竭。
这种死法并不痛快,就像日本核泄露的受害者一样,他们的DNA全部断裂,细胞稳态失衡,快速死亡。一个人还活着,可他的身体却像死人一样快速腐烂掉。
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死去?我想应该和白毒伞的别称有关:毁灭天使。一个天使才会选择的死法。
那时的我已经是中国一所知名科学研究院的院长,主要研究端粒学说,自由基等一系列和人类老化及寿命相关的课题。当课题有了新进展的时候,上面以接下来的研究违背伦理道德为由撤走了资金,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们只关心自己,我也只好私下进行研究。
端粒学说:每条染色体的两端都有一段特殊序列的DNA,称为端粒。端粒DNA序列在每次细胞分裂后会缩短一解。随着细胞分裂次数的增加,解短的部分会逐渐向内延伸。在端粒DNA序列被“解”短后,端粒内侧的正常基因的DNA序列就会受到损伤,结果使细胞活动渐趋异常。实验证明:转化细胞能够通过端粒酶的活性完全复制端粒以得永生。
五
九月初九是我的生日,不,准确的说,是我被制造出来的日子,我是个人造人。
我打量着这个制造出我的人,他满头白发,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他整个人很精神。
“茵,好久不见”他哭着对我说。
“你为什么哭啊?”我问他。
“我也不知道”他哭的更猛烈了。
我摸了摸我的眼睛,我也哭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很多年后,张克,那个制造出我的人,终于向我坦白:我,是个违法的存在,但我不会死,因为我DNA上的端粒被特殊物质取代,我必须像老鼠一样躲一辈子。我恨透了这个人,于是我杀了他。
他是含着笑死的。
“有空回到过去看看,他很想你。”这是他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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