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县城的巴士上,十六岁的王晰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的缨络,老旧的大巴混杂着各种气息,摇摇晃晃地缓行在曲折的山路上。
哇!哇!哇哇哇!
操!孩子哭不会哄哄啊!哭哭哭!烦人!
坐在王晰旁边的小年轻对一直不停歇的哭声很有意见,看得出来,穿着成套运动衣的他不是山里人。
王晰也被吵得有些烦了,她最近睡得时间不多,料理姨婆的后事,又要整理行李,准备去跟母亲一起生活。
小孩的哭声一直不停,知道嗓子都哭哑了,才在母亲的啜泣声中累得入睡,之后车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这位母亲压抑的哭声。
操,就知道哭!小年轻烦躁地转身抱怨。
让开。
王晰突然的发声吓了小年轻一跳!
直到王晰离开座位,他才反应过来,神经病啊!
把孩子的脸露出来。那个孩子的母亲听见王晰的声音,从伤心中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有些单薄的身影。
把孩子的脸露出来。王晰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小媳妇,你就听小师傅的。一旁一位老者出言提醒道。
王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襁褓里孩子哭得皮肤都有些开裂的脸蛋。
你家里老人死的不久吧?
嗯?老人?
男的,你公公?
死了,死了不久。
你身上有你公公给你的东西吗?
东西?我不知道啊!年轻媳妇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早已被孩子突如其来的哭闹折磨得心神俱疲。
你拿了,是个金属。
我……
年轻媳妇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有些惊惧,她好似回过神来般死死盯着王晰,可惜只能看见王晰垂眸轻抚孩子的动作。
像是任命般,她从随身的包底摸索出一个斑驳老旧的金戒指。
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神,小媳妇慌张地解释,孩子生病了我没有办法……
是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孩子才会被你公公扰得哭闹不停。
师傅!师傅!我错了!是婆婆只疼小叔子,我才把公公的戒指藏起来的!你救救我孩子,他还那么小!啊!
司机一个急刹车,小媳妇差点没抱稳怀里的孩子。
下车上个厕所啊!赶紧去!不等人的!司机那么一吆喝,本来在悄悄看戏的乘客都下车放松一下双腿,只有几个好奇心重的人还留在车上,悄悄注意着王晰这边的事态。
王晰掏出一把刀,模样很是古朴,趁着小媳妇不注意,割下了孩子的一小戳胎毛。
啊!周围有人发出惊呼。他们又看见,王晰摸出一根红绳,绑起胎毛,然后又拿走戒指,将胎毛裹住金戒指。
跟你公公认个错,说着,从随身的布包里摸出火柴和细香,点燃细香后把挂在刀上的戒指放在细香的烟上。
说啊!
哦,哦,公公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东西,我马上还你了,求求你放过你孙子!我错了!我错了!
话间,就看到完全没有碰到细香的戒指开始燃烧,小孩也从睡梦中惊醒,哭闹起来。
隐隐约约的,还可以看到火焰似乎在挣扎着,在无风的环境里向着孩子倾斜。
哇哇哇!
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公公我错了!你来找我!这是你的亲孙子啊!找我!找我!
够了!
王晰一声低呵,火焰和哭声都平息了。
她知道错了,你赶紧走吧,不然孩子没命了。
呜,呜呜呜,呜呜,年轻媳妇发现自己发出声音来,只能用眼神拼命传达自己的请求。
戒指上的火焰似乎听懂了王晰的话,渐渐平息了下来,最后熄灭。
好了,带孩子去县城看病吧,哭了那么久,有些低烧。
大师?大师我又能说话了!我公公走了吗?
没有。
啊?刚刚稍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大师!求求你,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我给您做牛做马,救救我孩子!
他没走,只是回到该回的地方了。王晰将烧得乌黑的戒指轻轻刮去一小块皮,露出里面水灵灵的绿色。
戒指给你,赶紧卖了钱治好孩子,以后别拿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大师?小媳妇的心情在一分钟内起落不停,我,我不敢了,戒指给您吧。
年轻媳妇经过刚刚的失声,不敢轻看眼前的瘦弱身影,而且她听说这些人出手,往往需要代价的。
不用了,有人替你付了。
啊?
一个叫小成的孩子,他已经付过了。
年轻媳妇的脸,顿时陷入悲伤与诧异的交叉中,连王晰轻轻在孩子眉心描绘一个符号都没有注意到。
小成?是小成?年轻媳妇喃喃自语,眼泪又一次划过眼角都不自知。
旁边的人按耐不住了,小成是谁?
我弟弟,八岁没的。
啊?那人还想问什么,却被重新回到车的司机和乘客们打断。
人齐了没?看看左右还有没有人没回来!
王晰回到座位后,不管旁边年轻人欲言又止的眼神,拿起一件老旧的兰色外套蒙起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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