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嘞……戗菜刀……”余味悠长的吆喝声,是走村串巷磨刀师傅招揽生意特有符号。走乡串村的磨刀人多数居无固定,磨到哪儿就得找个屋檐或背风的地方露宿,如遇寒冷天气,也会找个便宜的旅馆歇息。他们饱受风霜雪雨的洗礼,脸上的皱纹写满了岁月沧桑,手上的裂口在诉说着生活艰辛,故被划为“人生三苦”中的打铁那类。
20世纪80年代的农村,每逢节日,家家户户需要利刀来切肉做菜,这时的磨刀人生意异常红火。记忆中的磨刀人,人高马大,通常身着棉袄,外套烂布衫,肩背小条凳,一端系着磨刀石,一端挂个布褡裢。衣服里面,一边用来放钱,一边用来放铁锤、磨石、钳子之类的工具。
一旦有人叫住他磨刀,通常会选个没有太阳的地方,把随身带的小条凳往地上一放,卸下条凳当工作台,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磨刀石头固定好,摆出一副磨刀架势。
磨刀是讲究技巧的。磨刀师傅将剪刀连接处的铆钉用工具拧松,使剪刀成为一个X型。随后,在随身携带的水桶里捞起一些清水淋在磨刀石上,然后拿起手中的剪刀开始磨了起来。
磨刀师傅在磨石上来回地推磨着手中的剪刀,这才发现那块坚硬的磨石,竟被磨得凹进去了许多,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他的工作。随着磨石上的浆水流出,磨刀师傅顺手把手中的剪刀拿了起来,然后用拇指正面放在刀刃上,轻轻地刮了刮。可能是磨得不到位,他用手在水桶里捞了一些清水,再次淋在磨石上,又开始磨了起来。每磨一阵,他总会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地摸拭一下,看看剪刀是否锋利。
磨刀师傅一边磨着手中的剪刀,一边与站在旁边的主人自豪地说:“别看剪刀的斜切面窄,但要求极高,如果没有磨到位的话,根本就剪不断条布。”说完,他拿起铁锤在剪刀的刀口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然后再用磨刀石磨,不时往刀上淋些清水。据他说,用铁锤敲打剪刀是很有究讲的,敲打得不好,很容易把剪刀敲断,只有经验老到的人,才敢采用这个方式。
磨刀师傅在认真地磨着他手中的剪刀,闻声而来的几位大妈、手拿剪刀从不同的方向赶来,正在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站在一旁排着队。排队的大妈没有闲着,相互之间拉扯了起来,家长里短,接着把话题转向了磨刀师傅,问他一天能磨多少把剪刀,家在哪儿,家里有哪些亲人,还会夸夸磨刀师傅认真的工作态度。磨刀师傅一边专心地磨着剪刀,一边憨厚地笑着,半天给不出答案。
剪刀在磨刀师傅手中来回地磨着,浆水不停地顺着磨石流出,就在他弯腰打水淋在剪刀刀口的那一刻,剪刀斜面在油石的磨光下,发出一道闪闪的光亮。当他再次合起手中的剪刀时,刀口被磨得锃亮。紧接着,他把剪刀放在水桶里洗了洗,然后把铆钉铆紧。据磨刀师傅说:铆钉的松紧要适度,太紧了,剪刀张不开刀刃,剪不了东西;太松了,剪刀也剪不断布条。说着,他从工具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然后操起手中的剪刀从布条上剪了下去。几剪下来,布条随之断下,磨刀人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便把剪刀收拾后交回了主人手里。
主人一手接过剪刀,一手把三角毛票递到磨刀师傅手中,过后,还会加上一句:“这把剪刀磨得好。”磨刀师傅从主人手中接过毛票,憨厚地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来,然后从另一位大妈手中接过剪刀,继续磨着剪刀。忙碌一天下来,磨刀师傅光在我们村磨了十几把剪刀,外加两把菜刀。总之,只要手艺好,磨出来的剪刀耐用,生意自然不愁。然而,磨剪刀毕竟是小手艺,一天忙到晚,也赚不了几个钱,更别说养家糊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现代化生产工具的不断翻新,许多古老的传统的磨刀用具都已经被淘汰了,再后来,走村串巷的磨刀人,几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文/唐长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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